孩子們一處歇著。景重端著酒杯進去,見老太太已經脫了外褂,歪在圈椅上與別人說話。藍儀還有幾個貴族公子正在和她老人家聊天,旁邊幾圍闊太太在摸牌賭錢。
景重走近,跟白老太太問安、自報家門,又說:“剛剛我吃醉了,昏睡了一陣,不想已經過了祝壽的時刻,心中很懊悔,忙過來給老太太祝酒。老太太千萬別嫌我才是。”
白老太太笑笑,仔細看著他,便說:“好清秀的小哥兒,哪裡讀書?”
“天聰學院。”景重說這個的時候,又想起鳳豔凰的評價,已不如之前那麼自傲了。
白老太太說:“我認得你老子,是個聰明人,雖然是個商人,但卻沒那麼俗氣。還有你娘,我一直喜歡她。有這麼一雙父母,也怪不得你長得這樣好。”
景重聽著,心裡挺受用。只是白老太太誇耀著景家父母時,旁邊的闊太太們也少不得擠眉弄眼,一臉不屑嘲諷之色。白老太太懶懶說了幾句話,又站起來,說去另一個花廳裡看看姑娘們。見白老太太走了,一個心氣極高的官太太忍不住冷笑說:“我府上先前有個婢子,長得跟狐狸似的,老以為自己是個小姐。但我們這樣的人家,總不能刻薄下人,又看我家婆喜歡她,就忍了。誰知她果然是個不長進、沒臉皮的,跟一個屋外的漢子私通!我氣不過,要打殺她,不叫她侮辱我們門楣!”
另一個官太太便笑道:“那是當然的!這樣沒臉皮的女人,活著也是個羞。”
景重不禁有些坐臥難安。要知道,景太太本是白家的大丫頭,老太太喜歡她,親賜名叫“粉黛”,臉面本比平常的女子還高些,卻愛上了一個窮酸小夥子——就是現在的景老爺啦。這件事很不給白家長臉,也有說要把粉黛打一頓,或是要打折小夥子的腿,或是要拉他們一起罰了。白老太太卻說:“到底是沒臉的事,何必鬧大?這個地步了,不如把這當是一件喜事看。”於是只要小夥子湊幾百元將粉黛贖回去就算了。
白家的小姐問粉黛說:“我聽說別的家也有這樣的事,那些男人都懼禍,連夜逃跑的也有,事後不認人的也有,你不怕那個姓景的辜負你麼?”
粉黛卻說:“他要是這樣的人,就是我瞎了眼。”
小夥子也沒什麼積蓄,有錢也投進生意裡了,便去問他一個姓洪的兄弟借。那姓洪的也是個仗義的,沒有多想,把自己的傢俬當了,換了一千元,給小夥子贖女人和辦婚禮。小夥子拿了錢,要寫欠條,洪兄弟死活不要,小夥子硬寫了欠條,姓洪的當面把欠條撕了。小夥子無法,只把粉黛贖了出來,又立即結了婚。那姓洪的就是現如今的洪老爺了,與景老爺仍是鐵哥兒們。
6、
景重坐在那兒,聽著太太們挖苦景太太,真是坐立難安。藍儀見他不自在,便輕輕碰了碰他的肩膀,說:“你也在天聰學院唸書麼?”
藍儀親來和他說話,他真是受寵若驚,也就認真和他說起話來,沒有再想母親的事了。說了好一會兒,藍儀有些倦了,就說:“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家?”
景重說:“過一會兒,看我父親什麼時候回去吧。”
藍儀道:“我們到旁邊耳閣裡坐坐吧。”
東邊有處小門,推門進去就是一個耳閣。裡面空蕩蕩的沒人,傢俬也沒幾件。景重和藍儀在沙發上坐下,仍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在耳閣裡可以聽見外頭打牌的聲音,也能聽見太太們的說話。那些太太已經撂下了粉黛私定終身的話題,而在說別的了——
“今天倒沒見到那個鳳豔凰?”
“他哪裡肯賞臉?”
“聽說他的出身是最低賤的,是個流氓,現在倒囂張得不得了!還踩到各個貴族的頭上來了!”
“不過是僥倖打贏過一兩次仗罷了,倒把自己當成什麼不世英雄了!看他什麼時候吃個敗仗,就知道時勢艱難了!”
景重實在驚訝,太太們居然會說這樣的話。只不說鳳豔凰贏的不止是“一兩次仗”,他要是真的“什麼時候吃個敗仗”,這些女士們還能在這兒戴著鑽石戒指打牌嗎?
藍儀看出來景重不自在,就問他:“你既然不自在,怎麼不家去呢?”
景重笑笑,說:“父親還沒回家,我不敢先走。”
藍儀見景重的形容風度,便感嘆景家教養不錯,比一些所謂的名門都要好不少——旁的不說,他的教養就比藍仙好很多。即使藍仙是自己的妹妹,但他也是有所不滿,總覺得藍仙作為名門千金,有些過於輕浮恣意了。
那些官太太又在說笑,打趣說:“下等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