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染只得依了他,尚雲杞緩緩地舀起粥,又用嘴吹了吹,才給施染送去。兩人就這樣靜靜地一個喂著,一個吃著,誰也沒再說話,等碗裡的粥只剩了一小半,施染也說自己飽了,尚雲杞才開口:“我改主意了。”“什麼?”施染被他這沒由來的一句話弄的愣住,尚雲杞將手裡的碗放在桌上:“那天你問我關於皇兄的‘歸宿’,我……改主意了。”他直視著施染的眼睛:“我會讓他活著。”良久施染才問他:“為什麼?”尚雲杞反問他:“你想知道?”施染轉過頭想回避尚雲杞的視線,“其實你應該也知道吧?到底為什麼,施染,我這樣做你會開心麼?”施染沒有回答:“這樣值得麼?這樣一來你會冒更大的風險。”“我知道,只要一切能按我的計劃進行,我就可以讓尚雲寰活著。”這樣的回話讓施染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尚雲杞獨自說了下去:“我過了二十幾年的人生,一直告訴自己:要掌控這乾國江山,除此之外什麼都沒有考慮過。快樂什麼的從未想過,是你的出現讓我的人生開始偏離之前的軌跡,逃離我的控制。知道我為什麼機關算盡也要當這個皇帝麼?”不等施染回答,他仍舊說著:“你該知道我的身世,只是你或許不知道,我也同你一樣從未見過我的母親長什麼樣子……”沒有再看施染,尚雲杞盯著床框上繫著的香囊緩緩回憶。
乾國的百姓都知道他們的王很愛自己的皇后,以至於後宮之中只有皇后一人,乾王從來沒有納過妃,皇后為他生了三位皇子一位公主,這讓乾王很高興,他覺得只要有繼承人就好,多子多福什麼的他不在乎,只要能和皇后相守到老就很好。誰知道這樣一位好丈夫竟會與別的女人有染,到最後那個女人還懷了自己的孩子!
這一切都可以說是一場意外:那年中秋節乾國皇后因為感染風寒沒有出席當天的宴會,當晚歌舞笙簫十分熱鬧,乾王本來就不耐酒性,過節少不得喝幾杯,再加上鄰國都派有使者,又敬好幾杯,一來二去到散席的時候他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一覺醒來美人在懷,他嚇了一跳,事已至此為了不讓生病的皇后遭受打擊,乾王命令所有宮人對此保密,只是他也不忍心殺了那名無辜的女子,最後他將那名舞姬打入了冷宮。只是誰也沒想到,一夜風流讓那位舞姬身懷六甲,所謂虎毒不食子,乾王只得暗暗的叫一位老宮女伺候她。然,這始終是紙包不住火,等到東窗事發,皇后知道此事時,那位舞姬已經快要臨盆。皇后就此一病不起,那位舞姬為保住自己的孩子,在生下尚雲杞後就自盡了,乾王一心撲在皇后身上,哪裡得閒去管一個死了的宮人,太監們便草草將她拉出去埋了。
看著宮女報上來的嬰兒,乾王無奈,只有賜了他名字‘尚雲杞’,乾國的四皇子。之後任乾王怎麼祈求皇后的原諒,也沒有如願。之後乾國皇后就開始纏綿病榻,終於在三年後撒手人寰。乾王一直心懷愧疚,這麼多年來再未納妃封后,也從來沒有正眼看過尚雲杞。尚雲杞在乾國一直是一位可有可無,無人談及的皇子。直到他九歲時,乾國和瑤國因為領土問題,為了和平解決,答應向對方互派皇子作為質子,以求得一時安康。尚雲杞自然被派去了,這一去就是七年,七年後瑤國覆滅。
無論是在乾國的歲月,還是作為質子的回憶,尚雲杞都不想再提及。這一切都告訴自己:要將乾國的江山握在自己手中,要向那些踐踏自己和母親的尊嚴的人復仇。如今,他正一步一步接近自己的目標,卻在這時出現了他沒想過的意外。從未想過當初在瑤國皇宮有一面之緣的人會對自己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知道麼?”尚雲杞看著施染鄭重的說:“我不是聖人,我有自己的私心與仇恨,這些我都不可能放下,只是在你來之後我開始想,除了復仇,我還想讓你快樂。所以,事成之後,讓他活著。這是我對你的承諾。”施染轉移視線,許久許久他了口氣才開口:“這是你自己的事……隨你。”“那麼,你還會助我?”施染沉默,知道尚雲杞的事後,他知道自己無權指責他,這樣的事發生在誰的身上,都只會產生仇恨,就像他說的,‘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如今他能做到如此……“我會。”
聽到他的回答,尚雲杞鬆了口氣。剛才他真的怕施染就此離開了自己,原來,原來心裡有一個不能割捨的人,竟是此般感受,彷彿心一直被緊緊揪住,高高懸著,不得鬆懈。他的一切都牽動著自己心裡那根緊繃的弦。
“這便好,”尚雲杞笑了笑站了起來,為的等施染的答案,他剛才全身都緊繃著,此刻渾身的骨頭都有些隱隱的疼,“我也煩了你多時了,快些躺下歇息。”伸手扶著施染躺下,再移過被子替他蓋好了,尚雲杞立在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