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壇今朝醉!」
扯動腕心,抽回了手,挺直腰桿離去,不曾回頭。
嚴知恩依然早出晚歸,有時數日未回都是常事,嚴君離一直沒弄懂他究竟在忙些什麼,問了爹,只說是幫忙打點一些生意上的事。
若是如此,那他倒是樂見其成。小恩是入了嚴家宗譜的,名分上是擁有家業繼承權,若能將嚴家大片事業交給他,不失為一樁美事。
只是,每回匆匆見上一回,便覺他似乎又清瘦了些,說的話一日比一日更少,到最後,甚至不再對他開口說上一句話,只是冷冷走開。
眼看兄弟情分日漸疏冷,他竟是束手無策。
他只能想著,在這當頭,說什麼都是錯,待成親以後,一切已成定局,小恩的反彈情緒自會慢慢平復,時日一久,也就淡了。
於是,隨著婚期日近,連他也忙碌起來,更是無暇顧及嚴知恩的孩子氣。
這一日,他擬妥禮單,想前往詠荷院讓袁青嵐瞧瞧是否還有疏漏。
袁青嵐這段時日頻繁進出嚴府,嚴格說來是於禮不符,可未婚夫妻幾乎算是青梅竹馬一同長大的,過往也沒少往嚴府裡走動,如今成親在即,只當是小兩口親近親近,也就沒人多說什麼。
一般來客,都是安排住在棲蘭院,但袁青嵐從一開始就沒被當成客人看待,嚴世濤甚至撥了獨立的院落給她,完全比照主子規格,足見其重視。
他去了詠荷院,沒在寢居找到人,四處找尋了會兒,沒太費功夫便在荷花池畔找到了人。
一次,找到一雙。
一個,是近來頻往嚴府走動的未婚妻;另一個,是數月來忙得連與他說句話都辦不到的弟弟。
男子背向他,立於池畔,女方似在努力解釋著什麼,他理也不理,神色漠然。
她驀地上前,緊緊環住對方腰際,臉埋入寬背,無聲落淚。
他動了動,總算肯回眸瞧上一眼。
芙頰猶掛淚痕,她哭著笑開,主動迎向前,吻上薄冷的唇,激切糾纏——
嚴君離呆立當場,腦子一片空白。
第七章
在那當下,他完全無法反應,分不出,是何種情緒居多。
他沒上前揭穿,恍恍惚惚,踩著虛浮的步伐回到觀竹院。
這兩個人,本該是在他生命中佔著極重要地位的人,卻一同——聯手背叛了他。
那親密相擁的畫面,纏綿得刺痛了眼,絞扯得心房無法喘息。
一個是他自小寵愛的兄弟,一個是與他定下白首盟約的未婚妻,他分不清該怒誰多一些。
頭一日,他痛得什麼也無法思考。
第二日,他幾度衝動地想去找嚴知恩把話問清楚。
問這一切究竟是何時開始?問他究竟將自己置於何處——
最終,全都按捺了下來。
第三日,他開始想,原來這就是小恩百般阻撓婚事的原因,只為情生意動,難以言說。
第四日,他想過,若真兩情相悅,或許該成全他們。
第五日,他想,這不是小恩的個性,若鍾情於青嵐,早開口向他坦承,小恩該知道,這點成人之美他還有,再說,從小到大,他幾曾拒絕過弟弟的要求?
這是小恩阻攔婚事的另一種手段嗎?用這種方式,報復於他?
他無意把自己想得太重要,若結果真是如此,那才真是無法挽回的死棋,三敗俱傷。
一日,又一日,到最後,他已經什麼都不敢去想。
他等著,等嚴知恩向他坦承,或等袁青嵐。總該有誰,來給他個明白。
但是日復一日,婚期將至,他誰也沒等到。
難道他們真打算就這麼含糊著,將錯就錯——
他思考過,小恩性子彆扭,從這裡不見得能問出個所以然來,青嵐那頭倒還好下手些。
他讓人去邀袁青嵐至觀竹院一同用膳,其間,思忖著該如何啟口。
就在上最後一道荷蒸青蟹時,袁青嵐驀地臉色一變,反胃地狂嘔起來。
嚴君離看了看桌上那隻青蟹,又瞥向她。「怎麼了?」
他記得,她是吃蟹的,一同用膳過幾回,應是不會錯。
「我……」這一嘔,她面色青白,頭重腳輕,虛軟得有些站不住。
他伸臂穩住她,回首吩咐侍婢。「去請大夫。」
「別——」袁青嵐虛軟的掌扯住他袖口,身子止不住的輕顫,唇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