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氣來,可又心虛地不敢問一句。大夫看完了,就往外間走。周承元跟過去,只聽大夫又嘆一聲,他就雙膝一軟跪到地上。
大夫嚇了一跳,問道:“周老爺,使不得,使不得,老夫盡力救人就是。再說病人只是怒急攻心,用幾服藥,調理調理就好了。”
周承元見凝脂昏迷不醒,一直以為是撞壞了腦袋,此時聽見是被自己氣的,心裡難過起來。他不過是想和凝脂一起生活,每日裡睡覺都能抱著凝脂,摸一摸他的腿,咬一咬他的背,他以為凝脂喜歡他,可沒想到凝脂在心底卻是不願意的。
周承元事後就躲開了凝脂住的院子,每日叫小廝丫鬟們伺候,就是自己不肯露面。他知道凝脂當日就醒了,就要回運河那間房子裡去住,卻一直拖著,不答應。他總是讓人帶話說,讓凝脂養好了身體再走也不遲,卻不說什麼時候才算養好。
一日上午,周承元出門見朋友。回來以後,管家說話吞吞吐吐。周承元瞪了一眼,管家說道:“凝脂公子走了。”周承元眼前一黑,坐在椅子裡只覺得喘不過氣來。從這日起,周承元不再去印書局,不再去袁無雙租的房子,整日裡只和朋友喝花酒,遊船,聽戲,再也不提凝脂的名字。人人只看到周承元逍遙自在,沒有人看到他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漸漸到了桂花飄香的時候,周福湊到周承元身邊說:“爺,您聽說過老爺們施粥施饅頭的,聽沒聽說過小生意人施包子的?”
周承元懶洋洋地問道:“也許是在寺廟許了願。”
周福說道:“我看不像,那包子鋪一邊賣包子,一邊施包子。有錢買的,他就賣,沒錢買的他就送。”
周承元笑道:“這是個傻子,哪裡有這樣做買賣的?還不賠個乾淨。不花銀子就能拿到的包子,還有誰花錢去買?”
周福忙點頭,說道:“爺說的是這個理。我看那包子鋪也要開不下去了。一開始買的人還多些,現在就只能看見要包子的。那開包子鋪的也真是太傻,剛開店的時候長得白白胖胖的,現在白倒是白,就是全身上下瘦得都成了杆了。要我說──”
周承元踢了周福一腳,罵道:“你亂七八糟到底想說些什麼,一家小包子鋪,關你什麼事?”
周福委屈地說道:“不關我的事,可是關爺的事。包子鋪的老闆不就是凝脂嘛。”
周承元氣得跳起來,一腳踹在周福屁股上,罵道:“你小子沒腦子是不,現在才說。你乾脆等他餓死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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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承元抓了一把銀票,火急火燎地趕到包子鋪。一下馬車,他就愣住了。今年春天的時候,就是在這條街上,他看見凝脂站在包子鋪的對面。那時候的凝脂就像是個灰褐色的影子。粗布衣服,塵土滿面,一動不動地,只用眼睛盯著剛出籠包子冒出的熱氣,捨不得走開。
假若當時的包子鋪老闆肯施捨一個包子給凝脂,或許凝脂就不會落到他周承元的手裡。周承元心裡發酸,繞過出籠的包子,抓住凝脂,掏出銀票就往凝脂的手裡塞。凝脂倔強地不肯接,一時掙扎起來,襯得周承元像是個欺負好人的惡霸。一旁的鄰居,路上的行人看見了,都圍過來,瞪著周承元。周承元無奈,只能鬆開。
第二日,包子鋪的鄰居就改成了粥鋪。這粥鋪既賣粥,也施粥。施粥的條件卻是一定要先買隔壁的兩個包子才行。那粥鋪請的是大飯館的師傅,粥裡面有肉有蛋,味道鮮美,分量十足。一碗粥要值十個包子不止。凡是聰明有點錢的,都去包子鋪買兩個包子,去粥鋪要一碗粥,吃得又划算又飽肚。
凝脂知道隔壁的粥鋪有些古怪,也明白這古怪從何而來。他每日聽買包子的人誇那粥有多好吃,終於忍不住在關店以後去了粥鋪。他剛進門,就看見一個人急急忙忙地往後廚走,高大魁梧,正是周承元。凝脂臉上微微發紅,找了個角落,要了碗粥坐下喝。他低著頭,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卻不願抬頭看看。
一旁有兩個閒漢,一邊吃粥,一邊說話。一個人說怎麼買包子就能喝粥,難道是兩家買賣一個東家?另一個人就罵他傻,說道:“你懂什麼,這粥鋪是大財主開的。這財主看上了旁邊賣包子的。只要賣包子的一出來,那財主就躲在門口盯著對面看。”那人在店裡左看右看,低聲說道:“你不知道,那財主的眼神,就像是餓狼盯著肥肉,眼睛都快成綠的了。要不是這店裡有這麼多的人,我打賭,那財主不流口水就奇了怪了!”
凝脂聽了,再也吃不下去。他站起來,就往後廚闖。找到裡面若無其事的周承元,凝脂說道:“周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