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辯的舌頭才肯罷休。
“但是死於閣下之手的江湖俠士確實不少,連本盟王護法也是因閣下的設計而遭前任盟主懷疑與冷月宮有牽連致使閤家被戮,因而自盡,雖說前任盟主多有不是,但若無閣下精心設計,又怎會有此等慘劇?”任風流綿裡藏針,一字一句回敬了時夜,引得一干手下拍手叫好。
刑鋒尷尬地坐在一旁,最初將時夜帶回的是江妄,而自己卻是那個替時夜將陰謀展開的契機,若是自己沒有將時夜送到王驍那裡,或許今天一切都又是另外一副模樣。
“就是,你這妖人,竟以男色為誘餌坑害好心救你的王護法,還敢在這裡裝模做樣!”
“因你一人,死了我天鷹盟多少兄弟,這難道還不算惡行昭彰!”
“盟主,休要聽這魔頭狡辯,我看不如好好打他一頓,讓他說些實話才是!”
一時,群情激憤,紛紛叱罵起了時夜。
“落在你們手中,定論自然也由你們來下,至於王護法之事,我心中雖有愧疚,但絕不後悔。若我心軟一時,到時候死的便是我冷月宮上下一干人等,同是人命,為何就你們的命才是命了?”
時夜冷笑一聲,轉頭又咳嗽了起來。
刑鋒愣愣地看著時夜,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時夜如此正色強硬的一面,看來,當初時夜果真也只是把自己當可利用的一顆棋子而已,可為何那時他又要捨命相救?刑鋒忽然覺得自己似乎從未懂過面前這人了。
時夜這一番話聽在天鷹盟眾人的耳裡簡直就成了強辯,他們繼續咒罵著時夜,話語也越來越惡毒,甚至有人提議不如就在這裡了結了時夜的性命,省得聽他狡辯誣衊。
聽了時夜的話,任風流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所謂正邪不兩立,天鷹盟既是白道武林先鋒,自然……”
時夜聽了,忍不住又是一陣冷笑,不等任風流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
“為何你們就一定是正,我便一定是邪?!所謂正邪,不過是你們一廂情願所定罷了,不順你們的意便是邪,便是惡,王驍之死,不也就是因為你們的誤解逼迫嗎?我雖從中作梗,但無你們之手,這惡事又怎能成行?!”
瓢潑大雨中,廟外一道閃電劃下,悶雷滾過,刑鋒恍恍惚惚地看了眼身邊的時夜,從未想過原來這看似隱忍的人心裡原來也藏有如此激烈的情緒。
而對自己而言,時夜是否也藏了些什麼在心底,不肯說出來呢?
任風流默然無語,廟中其餘眾人想起王驍一家的慘禍也起了愧疚之心,但仍有人只管叱罵時夜,似乎只有如此才能讓他們擺脫那不堪之事。
“好了,夜已深,大家好好休息,明日還要上路呢。”
既然盟主已開了口,喧鬧的眾人只好安靜下來,時夜面帶從容了顧視了一圈,那些盯著自己的眼裡有的稍有羞愧,但更多卻是比之前更深的仇視憎恨。
然而時夜要說的話已說了出來,心中此刻便是一片安詳,他閉了閉眼便不去理會那些敵對的目光。
忽然時夜想到什麼,轉過了頭,果然刑鋒正凝視著他,只是那雙眼裡倒沒其他人眼中那些固執的憎惡仇恨,相反有些淺淡的悲哀。
看見刑鋒這樣的眼神,時夜愣了愣,隨即笑了起來。
“第一次看到你這樣的眼神,你不恨我了嗎?”
刑鋒又看了時夜許久,一句話不說,起身走到一邊坐下去,頭微微地別開,正好避過了時夜問訊的目光。
且說冷月宮剛剛脫離了外憂,而內患卻又開始。
一切只因唯一的支柱他們的陽帝林傲正在產子的難關徘徊。
楊鼎被司空雲海趕出來後,已過了兩個時辰,雖然屋裡並沒傳出林傲呼痛的慘叫聲,但他反倒覺得這沉寂更為可怕。
他又在長生殿外躊躇徘徊了一會,忽然殿內響起了清脆嘹亮的嬰孩啼哭聲。
“啊,孩子出來了!”楊鼎一跳,趕緊就往長生殿裡衝了進去。
一進屋就是股濃烈的血腥味,楊鼎心口一緊,神色又轉安為危。
林傲躺在床上,頭歪在一邊,髮絲掩面,腹上全是血漬,連床單地下也是大片鮮紅,而司空雲海站在一旁,兩手血腥,右手倒提了一本殺豬刀。
楊鼎見此場景,錯愕驚慌,耳邊的嬰孩的啼哭又響了起來,可林傲躺在床上仍是毫無動靜。
“神醫,師傅他……”他雙唇發顫,臉色發白。
司空雲海緩緩轉過身,長長嘆了一聲,“累死我了。總算父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