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他抓住應梓中的手臂,搖晃道:“你醒一醒,池硯已經死了,你還抱著他做什麼!”
“死……死了嗎……”應梓中愣愣地看著前方,搖頭道:“不……怎麼會死呢,他們怎麼一個個的都死了……還有誰活著,難道,我也死了嗎?”
齊銘遠從他懷裡想把池硯抱出來,可是應梓中力氣甚大,惹惱了他,直接將齊銘遠推倒在地上。
“你又想把他要回去燒嗎?不行……絕對不行……”應梓中露出惶恐的神色:“你連他的一把骨灰都不肯留給我,休想!”
齊銘遠厲聲道:“難不成,你也不讓他安寧嗎!”
“你有什麼資格說讓他安寧……齊銘遠,你當真以為,你是大理寺卿,可以給我扣上什麼罪名嗎?你還有臉面,九泉之下再見他!”應梓中狀似癲狂,將懷裡的軀體摟緊了,跌跌撞撞創出門,把池硯背在背上,然後雙手刨撅著厚厚的積雪,一把一把地按成一團。
齊銘遠已經沒有勇氣再去看那一條半人命,跪在地上許久,才覺察到膝蓋下咯到什麼東西,皮肉已經出了血,痛徹心骨。
他懶得動彈,抬起一點,伸手下去摸,一截冷硬的東西就被壓在下面。
不必多看,齊銘遠把這東西珍而重之地藏進懷裡。
朱顏殺,殺了多少朱顏……真是不枉你這名字了。
這些年的積怨,一夕之間報的乾淨,本應是大快人心,可齊銘遠卻怎樣也笑不出。
他冷著心腸,過了這些個春夏秋冬,卻只能察覺冬之凜冽,秋之蕭瑟,萬物凋零,白雲蒼狗,如此美好光景,盡皆埋葬與塵埃之下,蹉跎了歲月,消磨了性情,茫茫人世本就悽慘得可憐,他更是活在陰暗井下,即便是有暖意光亮透過來,也避得遠遠的。
對池硯,能說沒有心動嗎?那……他那些憐惜,到底算什麼……那,他對承想的一番情意,又置於何處……
耳畔是雪沙啦的聲響,那兩個在雪地裡的人,一個無辜,一個傷極,說是累累罪惡,說到底,最錯的那個,大概是自己啊……
齊銘遠爬起來,理了理散亂的鬢髮,也不顧腿上傷口刺痛,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只見應家的下人都被他們主子的樣子嚇壞了,噤若寒蟬,有大著膽子過去勸阻的,都被斥退,幾個釘子碰下來,就再也無人願前去嘗試……只得遠遠看著乾著急。
齊銘遠頭也不回地往外走,不出意外地被管家攔住,道:“你就這麼走?!”
齊銘遠淡淡道:“你也看到了,還是早日入土為安吧。”說著,竟再也不顧他的阻攔,翩然而去。
管家本想再追,可是應梓中情況著實不妙,難以脫身,只得恨恨地跺腳,而那邊,應梓中當真像瘋了,他大著膽子一掌敲暈了他,才把凍得僵硬的活人和死人拖出雪地。
“這是造什麼孽啊……”管家是自小跟隨應梓中的心腹,這些年他也看出些道道來,可對如此情境,卻也不知如何是好。
安置好應梓中好,便命人去棺材鋪抬了一副不算薄的棺材,眼見池硯身上還算乾淨,就直接放進去,塞了些銅板銀兩充作陪葬,就算收殮了。
他雖對池硯心有憐憫,可還是打心眼裡嫌惡他的娼妓身份,自覺把他擱在家中玷汙了,就自作主張把他送到了城外的義莊,等應梓中清醒過來再做打算。
可憐池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算是真正的毫無牽絆了。
番外… …最終
你救我,與不救,有何區別?
還不如那時就放我在東籬下,自生自滅了,也好過被你們,被你們……
老闆在樓上瞧見承想失魂落魄地蹲在大門口,不禁冷笑,命人把他帶進來。
承想搖搖晃晃地立在地上,被老闆一把揪住下巴,悠悠笑道:“哎呀呀,嚐到被拋棄的滋味了,嗯?很不錯吧……”老闆笑的得意,眼角絲絲縷縷的皺紋越發明顯。
承想冷冷地瞥老闆一眼,他醜惡的嘴臉映進眸子裡,頓時肚腹中亦翻滾起來,他胃中作嘔,登時將幾口酸水嘔了出來,“剛剛好”吐到了老闆身上。
老闆嫌惡地一掌把他甩出去,拽下身上髒汙了的袍子,扔到地上,斜起眼睛瞪著承想,不怒反笑道:“我得不到……別人也休想!既然回來了……那就在這裡待著吧,你的屋子,我還給你留著呢……我會好好待你的。”說著,他湊過去親他面頰、
承想別開臉,慢騰騰爬起來,往原先自己屋裡走。
老闆嘻嘻一笑,任由他去了,心道:看你此時還要往哪裡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