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迦美什》……”
由下往上凝視著自己兄長清瘦的容顏,看著那對倒映著自己容顏的褐色眼眸,
修嘆息一聲“……您已經不是神官了啊……”
“……我現在還是。”冰涼的,卻全然清澈到純粹地步的聲音響了起來“……
修……你很清楚我並不願意離開神殿。”
“……然後讓兩個無能的白痴之中的一個登上王位?去向那個亞述的殺掉父親
自立為王的毛頭小子諂媚?還是到哈圖沙去獻上貢品?或者讓一個奴隸出身的
男人登上這個聚集了數百年榮光的寶座嗎”如海洋一般的藍色與如大地一般的
褐色互相凝視著,卻是截然相反不同的情緒。
奧貝斯坦搖搖頭,束在左肩的長髮垂落了下來,在深褐得接近黑色的髮絲中摻
雜了幾絲銀白。
“修……”有著褐色眼睛的兄長骨節分明的手指落到了妹妹淡銀色的長髮上,
他半張著嘴唇,嘆息似的將妹妹的名字含在了唇間。“……我們生在王族……
命運就是支配和被殺……我清楚……我選擇了支配……但是……如果可能……
”
“沒有如果——”修略有激烈的反彈著,感覺著髮間的手指彈跳了一下,她軟
軟的放低了聲音“現在已經沒有退路了……”
“是啊……”不帶什麼感情的應和著,奧貝斯坦的聲音象是夜風一樣的涼薄。
“我並不願意自己的人頭掛在瓦蘇岡尼的城牆上。”
“……今天晚上要我陪你嗎?”看著自己兄長沉靜的,沒有焦距的雙眼,她輕
輕的問。
“不。”坐在黑暗中的人拒絕掉修的好意。
“……”沉默著點點頭,修離開了自己的寢宮,留下暗淡燈光中獨自讀著楔形
文字,即將成為皇帝的奧貝斯坦。
“……”等她走遠了,奧貝斯坦沉默著吹滅了燈,讓屋子徹底的淪入黑暗之中
。
——只要等天一亮,他就必須要和自己的兄弟們競爭了……
他必須要取得這個帝國最為至高的權力——即便擋在他面前的是他最為親愛的
,即將成為他妻子的妹妹——
默默的,他坐下來,安靜的用手指閱讀著泥版上古早的文字……
窗外,一切漸漸平靜……
在同樣的暴風雨之下,一支精銳的部隊正以最急速的速度趕往王都!
忍受著高速賓士中雨滴打在身上的疼痛,羅嚴塔爾不斷的改變隊型,驅策著自
己計程車兵不要掉隊!
——能早一步到達瓦蘇岡尼,他就多一份勝算!
——只要他能在別人登基前就趕到王都,那麼王位就是他的!
——不——在暴風雨中微微的挑起唇角,帶了絲冷笑的意味,羅嚴塔爾在心底
微微訂正,是“他所支援的王子”的——
雨勢在後半夜漸漸的平息,在連續幾天的奔波中本應疲憊不堪的,但是卻被野
心燃燒著精神而顯得活力十足的羅嚴塔爾鬆開了緊鎖的眉頭。
天氣看樣子要轉晴,這樣行軍的速度也會加快一些!
“可惜……沒有月亮……”他喃喃自語。
但是,這句無心的低喃卻在瞬間就消失與暴風雨中,也消失與羅嚴塔爾的記憶
——
——他現在只需要權力與野心填充自己的頭腦。
但是,他終究是去晚了……
雷雨在下半夜停止了。
第二天的天氣非常的好,連續的雨水將街道沖刷得乾乾淨淨,空氣中飄揚著新
鮮的泥土味道,整個瓦蘇岡尼的居民都聚集到了馬杜克神廟前,雖然身為平民
的他們沒有資格進入神殿深處親自目睹加冕儀式,但是他們還是羨慕的看著擺
滿香木和阿圖拉鳥的金床被抬進神殿。
先是國喪,諸多皇子爭位殘殺,然後是連續數天的暴風雨,直到新帝加冕的今
天,整個瓦蘇岡尼才終於獲得了安寧。
即便不能親眼目睹新皇帝的誕生,但是能看到皇帝一眼也是好的啊!
將奧貝斯坦這個從未在皇子中間聽說過的名字仔細咀嚼,每個人都興奮的觀望
著瀰漫著香菸的神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