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人都脫力般地靠在椅子上,下人們見狀以為主子依然怒氣未消,皆不敢上前招惹。春蓉戰戰兢兢地走上前,倒了一杯茶輕聲道:“將、將軍,請用。”
然而安丞遠雙目空洞,根本沒有理她,春蓉怯怯地趕緊退了下去,周管家見狀都不知道這是怎麼了,白天先是在海棠公子那裡鬧出那麼大的事情,接著進宮回來後又這樣一幅魂不守舍的樣子。
這時,安丞遠突然一拍桌子,倏地站起身來,把周圍的人更嚇了一跳,但他並不在意,直衝衝地朝海棠所在走去,眾人擔心又會發生白天那樣混亂的狀況,連忙都跟了上去。
但安丞遠走至屋門前,又堪堪停下了腳步,竟是不敢推門進去似的,猶豫幾番便退了後去,轉過頭問向下人:“……他還在裡面?”
“是、是的。”周管家先應聲,但他不知道怎麼繼續說下去,頓了頓又道,“看將軍您那麼生氣,我們沒敢擅自做什麼,只是將軍您走後,公子便一直很安靜地待在房中……”
聞言,安丞遠眉頭微皺,但沒有多說什麼,還是推開門進去,只是這回卻輕手輕腳,生怕再弄出什麼動靜似的。
屋內幾乎保持著白日狼藉的場面,摔裂的桌子,四散的雜物,竟讓安丞遠有些不安。他正扭頭尋找著,便看見海棠背靠床欄坐在床邊,雖然還是面無表情,卻完全不同於往日,整個人多了幾分沈靜。
安丞遠瞧見海棠臉上未退的紅痕,再度想起白日裡狠狠打他的一幕,又想起後來皇上對他道出的那些驚天之語,不禁心頭狂跳,竟難以冷靜下來。
海棠,便是朕的五弟,亦棠。
……
縱然皇帝只道了寥寥數語,卻在他心頭縈繞,難以消散。
那個年少早逝的五皇子,和他的母妃宛如曇花一現般,雙雙先後離世後,朝中多年都從未再提起過。然而皇帝卻在今時今日告訴他一個天大的秘密,他從辰王府帶回來的這個少年,抑或說是男寵,竟然是本該早已去世多年的五皇子。
安丞遠這番受到的衝擊太大,明明其實有太多太多的不解之處,卻只在這樣一個驚天動地的訊息下問不出一個字來。至於還要稟奏皇上什麼此人裝瘋賣傻之事,更是瞬間忘卻腦後。
一路上都不知自己是怎麼回到府邸的,更不敢來見海棠。終於拿出勇氣過來見到了人,又不知接下來如何是好。
想問的,想說的實在太多,讓他腦子一團亂,根本無從思考。加上從懷疑的盛怒到後來的驚異,幾件事竟撞到了同一天,壓的安丞遠有些喘不過氣。
聽到有人進來,海棠微微轉過頭來,也看見了呆愣在原地的安丞遠。他看向安丞遠的眼神中沒有絲毫感情,但就是讓安丞遠突感慌亂,連忙別開了視線。
二人便這樣僵持住,海棠也偏過頭去索性不再看他。沈默許久,安丞遠突然轉身輕輕關上了房門,接著提步朝海棠的方向緩緩走了過去,神色略顯緊張,雙拳緊握,掌心都被他憋出了汗。接著他深呼吸了幾番,努力平復自己的心緒,忽的腿一彎,竟那樣單膝直直跪了下去!
海棠本來見他走過來並不願理睬,卻眼角餘光看到這一幕,何曾想過這人竟然會在自己面前下跪?一時間也不禁有些訝然,才轉過頭來看向跪在地上的安丞遠。
而安丞遠並沒有抬頭,反而沙啞著嗓子低聲道:“……臣,參見五殿下。”
這一句話,徹底打破了屋內詭異的寂靜。安丞遠低著頭,自然看不到海棠聽見這句話時,臉上所露出的難以置信的表情。在愣了幾秒鍾後,海棠呼吸有些不穩起來,雙肩微顫,似是在極力壓抑著什麼,五官竟也有些微微扭曲起來。安丞遠聽到那不穩的喘息聲,才緩緩抬頭,便見到海棠那張不亞於自己的充滿驚愕的面容。
突然,海棠低下頭去,雙手掩面,似是不願讓安丞遠看到自己的表情,整個人卻不止顫抖,眼見顫的越來越厲害,安丞遠也慌神了,正要起身去檢視對方的時候,耳旁卻聽到了一絲奇怪的聲音。
──是笑聲?
不錯,是從海棠手掌下流瀉出,不連貫的,被壓抑住沒有爆發的,破碎般的笑聲。可明明該是在笑,卻聽得安丞遠整顆心臟都隨著那笑聲泛起了生生的疼,令他眉頭緊蹙,一手按上自己的胸口,任憑那些笑聲不斷傳入自己的耳中。
“呵……呵呵……呵哈哈哈──”斷斷續續的笑聲漸漸變得連貫而清晰,本該是少年般明快的嗓音,卻在此時無盡的壓抑下顯得低沈無比。
從來沒有發出過任何聲音的海棠,此時卻真正從喉嚨中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