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有小半年沒有碰自己。那次月子也調理得很好,只是再次有身卻變得那樣艱難。如果自己今年只有十六七歲,就算跟永嘉同歲,也不會這樣急。再過幾個月自己就三十歲了,如果按太醫說的去做,誰知道下次有孕是什麼時候。沒有時間了…厲皇后心裡清楚,出了滿月一定會有一干宗親大臣上奏,讓永嘉廣納嬪妃,延續皇脈。如果不早日誕下皇嗣,永嘉頂不住壓力收納新人。將來他人誕下皇嗣,就算養在自己名下,難說不是禍患。再者永嘉子女多了,阿懿和妹妹到底只是公主,哪裡還能像如今這般矜貴……只能放手一搏了,已經生下兩個女兒,下一次…下一次……厲皇后眼底情緒幾番變換,終於歸於往日的平靜。
厲皇后蹲下身,親自扶起春霖,輕聲道:“春霖你我雖為主僕,但我卻把你當親人看的。你的真心本殿記在心裡,既然本殿所想你已知道了,那麼也不瞞你。本殿從東宮到昭陽殿,走了整整六年。如今有了兩位公主,此身早已非我有。你要記住,本殿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兩位公主。在這明宮裡,沒有一個當東宮的親兄弟和一個聖寵不衰的父後,對公主來說,是絕對的悲劇!因此,本殿必須,儘快,有自己的皇嗣!你,明白了麼?!”
春霖含淚不住點頭,外人都只看到後宮嬪妃的光鮮榮寵,其間的惶恐艱辛有誰知曉?無寵要爭寵,得寵要固寵。為子女,為家族,上至皇后下至妃嬪無不如履薄冰心思用盡。本朝都道皇后享盡帝妻尊榮,風光無限。其實皇后的父家邊城厲氏早已式微,人丁凋零。皇后在前朝沒有可以依仗的父兄子侄,在後宮,至今膝下無兒,沒個可以安心的保障。雖然後宮只他一人,但聖心難測,天恩無常,不知眼下的靜好歲月能到幾時?
厲皇后將一方素絹按在春霖手中,憐愛道:“傻孩子,別哭了。”緩緩起身後,皇后斂了表情,冷聲吩咐下去:“女官春霖擅作主張,言行無狀。罰俸半年,去靜室思過三日再來內殿服侍罷。”
☆、第五章
離小公主蕭令滿月轉眼不到十日了,這十幾日來厲皇后每日清減飲食,又在太醫的指導下綁了收腹帶,身形日漸恢復。入了三月,晴好的天氣漸漸多了起來。厲皇后想起那日永嘉對他說起過的清園,心中十分嚮往。清園建在西郊,必然靠近太上皇所居的西苑。想來要先去西苑給上皇請安,再入清園。
昨夜與永嘉又是一番歡好,厲皇后按按痠軟的腰眼,抿嘴一笑。如今自己在床第間放開許多,永嘉得了樂子,越發鬧個沒形。近日來這些行狀,以前想想都覺得羞窘,可是那些耳鬢廝磨,水乳交融的歡樂卻那樣強烈炙熱,像是要把身心都化了一般。
厲皇后攏了攏真紅大衫,把依舊微凸的小腹遮好。春霖秋水分立寶座兩旁,寶哥是昭陽殿的總管太監,年紀輕,長著副機靈樣子:“殿下,人帶到了。”
厲皇后掃了眼底下跪著的兩人,都穿著樂工衣飾,伏地跪著。看那腰身,都是輕盈窈窕的。“起來吧。先前聽今上提起你們兄弟二人,說你們一個擅吹簫,一個嗓子俊。功夫好的很,本殿想聞名不如見面,今日便讓寶總管去千聲閣請了你們來。這樣,今上常聽哪一折,你們照著來一段吧。”
兩個小樂工聞言起身,一對雙生兄弟,長得確實清秀好看。之前幾個月頗得永嘉喜歡,特別是其中那個小的,敬事錄上記著的臨幸便有十數回。厲皇后眼神一沉,面上還是笑著:“開始罷。”
“雲斂晴空,冰輪乍湧,風掃殘紅,香階亂擁;離恨千端,閒愁萬種。夫人哪,‘靡不有初,鮮克有終。’他做了影兒裡的情郎,我做了個畫兒裡的愛寵…”
“好好好,笛聲悠長,唱腔圓潤。”厲皇后撫掌而笑“好一對雙生妙人,哪個是哥哥?”
寶哥搡了下那個唱曲的:“這慕雲是哥哥。”
厲皇后細細打量了下,頷首:“啟口輕圓,收音純細,一字數息。本殿看你不但嗓子妙,功夫也用得深啊!學戲多長時間了?”
那慕雲唱腔細膩華美,真人的聲音卻很清朗英氣:“回殿下,奴才七歲開始學戲,至今有十年了。”
“十年磨一劍,今日把示君。唱得很好,倒沒辜負這十年辛苦。”厲皇后仍是不住誇讚,忽而話頭一轉“你是哥哥,要教導好自家兄弟。千聲閣自有大把專司笛簫的樂官,身為歌技,把曲子唱好是正經。不要去弄那吹笛吹簫的旁門左道!你可記住了!”皇后這番話是在教訓哥哥,“吹笛吹簫”幾字咬得極重,可一雙杏眼卻凌厲地看向弟弟。
兄弟二人皆是兩股戰戰,乾脆跪了下去,不住磕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