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如錦的目光觸到一旁搖搖欲墜的永嘉,向他伸出手去:“月明,嗚嗚,月明……”
永嘉握住他的手,放到嘴邊不斷親吻:“我在,靜池你腹中還有一個孩兒,現在你好好把生下來好不好?”
厲如錦嗚嗚哭著:“沒了,我們的兒子沒了……不是女兒的麼……”
永嘉哪裡還去想那多,只柔聲哄勸著:“乖了,還有一個,好好生下來~”
厲如錦神智清醒過來,腹痛也更加明顯。果然,他顫抖起來,嘴裡嗬然出聲,用力向下推擠起來。
他本是跪坐著,此刻竟然半蹲起來,整個人趴在永嘉身上用力。永嘉從未陪產,不知道生產竟是這樣血腥狼狽的事。他對厲如錦簡直痛惜到了極致,之前得傷心憤怒在這份極致的憐惜面前簡直不值一提,從聽到紀長霖的訊息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不能失去如錦。不論如錦愛不愛他,都不能失去。只要自己愛他就好,只要他能平安地在自己身邊。從今,沒有皇嗣,沒有嬪妃,沒有讓如錦為難的一切。只有如錦,他要千倍萬倍的寵他愛他,他是他的如錦,那世間唯一的他!
“對不起,靜池,對不起~我愛你,只愛你……你聽到了嗎?從今再不要孩子,一個都不要了,只要你好好的……”皇帝的淚水沿著厲如錦的頸脖流下,奮力掙扎的厲如錦卻一個字也聽不見,他喃喃喊著永嘉的字,彷彿那樣就有無限的力量。
厲如錦痛到了極致,這是他生命中最長的一夜。他莫名其妙地失去了一個兒子,第二個胎兒頑固的掙扎讓他徘徊於生與死之間。
終於,滿身是血的嬰孩從厲如錦腿間滑出。在失去意識的前一刻,他聽到永嘉撕心裂肺地喊“靜池”。真好,靜池……月明,以後你一直一直這樣喊我吧,如果,我還能醒來……
永嘉六年十月二十八,武凌城迎來了帝后大婚後的第二次盛大婚典。文清侯府和國公府的聯姻,氣派非凡。
半城紅妝,上皇證婚。寶馬香車,金玉滿堂。一雙紅裝璧人相攜相望,宛若天降。
成化含笑看著新人禮成,拜謝,二十多年前那場皇都花嫁似乎歷歷在目。他看向程北亭和賀念卿,繁華落盡,恩怨隨風,歷經半世滄桑的三人,眼中卻有那年由原縱馬的清醇。
只是喜宴過後,成化匆匆從側門離去。
坐在暖轎中,他疲憊地捏捏額角:“皇后救回來了麼?”
李實貼著轎簾一路小跑,跟著說:“血已止住了,只是人沒醒,今上一步不離地守著呢。”
“還是要當心些,朕這就去看看。說先前生下來的是皇嗣,怎麼回事?”
李實沉默,還是道:“說來也奇,卓太醫診脈一直沒診出是雙胎。那皇嗣,一出生就是沒氣息的。倒是後來生下的公主,強健許多。”
成化一嘆:“萬般皆是命!皇嗣之事,往後不要再提了。”
李實想到皇后發狂那一段,想來還是決定沉默。
“驪兒,朕來看看如錦。”血腥氣還未完全散盡,屋內地龍燒得很熱,饒是成化胃寒都覺得有些悶熱。
永嘉呆呆起身,扶過成化:“靜池還睡著,失血太多,得幾日才緩得過來。”
厲如錦已經被梳洗得眉目清楚,曾經豐潤的面頰眼下脆弱得像張紙。
成化有些惻然,居然伸手握住厲如錦冰涼的手心。“才七個多月就生了,他身體必然虧損得厲害,往後更要細心照顧。”
“父皇,靜池可能沒法再生育了。”
成化卻不朝他話說:“那個福薄的孩子往後不要在他跟前提了,那種痛朕受過,撕心裂肺的。”
“東宮麼?朕打算擇日追封。”
成化抬頭,低呼:“驪兒要追封那個孩子為東宮?”
永嘉卻落下淚來:“有何不可?那是兒臣和靜池的第一個兒子!”也是唯一一個。
成化點點頭,好好看了眼自己的兒子,南華的皇帝。“也好,諡號就叫孝敏罷。”
“公主的名字,兒臣可以自己取麼?”
“你是公主的父皇,自然可以。”
“蕭頤,為君解頤,讓他父後多點歡顏。”
成化想到什麼,斟酌開口:“卓卿打算怎麼安置?”
永嘉輕嘆:“他自請死罪,診不出東宮的脈息卻怪不到他。有些胎兒天生異數,沒有胎息。兒臣在《南華志》中讀到過的,兒臣還不至於昏聵到不明是非的地步。況且靜池娩下阿頤後出血不止,也是他救下的。算是將功補過吧,只是看到他未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