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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嚓??”崔小侯捏開一顆核桃,剝出果肉後丟進面前的小碟裡,忘舒歪在一旁看書,偶爾斜眼瞟過來,捏起一顆果肉填進嘴裡。
“流年的師傅若來了,你這眼睛就能好。”崔小侯笑笑,喀嚓又捏開一顆核桃。
室裡彌滿了乾果的香氣,崔小侯拍拍手跳下榻,捏了截篆香丟進小爐裡。
忘舒又斜眼睨過去,一隻眼睛看不到,便歪著脖子轉過來。
“你這樣看我,叫勾引。”崔小侯調笑著捱過來,一隻手在忘舒臉上摸了一把。
忘舒別開臉不看他,空洞洞的眼眶遮了白布,亙過鼻樑再繞過耳後。
“勾引?你可要再看?”忘舒突然放了書,一手摸上耳後的白布,他心裡知道,那傷口不是猙獰,是可怖。
崔小侯倏地按住他手,那指尖冰涼,一挨近似乎就要融化在手心,化成難以遮挽的液體,在抓不住留不住。
“忘舒……”崔小侯微微使力一扯,他便跌入懷抱,那愈發細瘦的身子彷彿輕折即彎,再小心翼翼也於事無補。
忘舒掙了掙沒掙開,索性趴在他懷裡不動。
“過些日子我便走,年前便是她生辰。”忘舒嘆口氣,一隻手還被他抓在手裡,眼上的白布散了,稀稀落落散了一肩。
“那我便陪你去,你不走,你做什麼,我便做什麼。”崔小侯突然換了低聲下氣的語氣,勾起忘舒下巴,蹙眉,對上那一隻空洞的眼。
指尖上一抹溫涼,膩了手指忍不住細細摩挲。包著的白布散了遮著半張臉,忘舒低了眼皮兒不去看他,他卻傾下身去捉他的唇。
“唔。”忘舒痛哼一聲,只覺他動作越來越重,甚至帶了些狠絕的意味。
一不留神便叫那舌從唇角滑進來,唇上的撕扯還帶著淡淡的鐵鏽味渡進口腔,握住手腕兒的手愈發用力,似要嵌入骨血。
一點一點兒地掃過貝齒,刷過上顎,越深便越急,彷彿就要吻到喉嚨深處。忘舒難受的眼眶發紅,越往後縮,他便追的越緊。
眼裡的霧氣漸漸升起來,肺葉裡的空氣也就要週轉不過來,抬起那一隻完好的眼看他,他正緊閉著雙眸,認真到很深很深的地方。
另一隻手去推拒,他紋絲不動,從沒見他這樣決絕,這樣不顧一切,或許他本該這樣,只是少了在自己面前的完整。
喉嚨裡發出一聲細小的嗚咽,放下推拒的手便要向下滑去。崔小侯微睜了眼,霎時間恢復了清明,卻也帶了模糊的水氣。
鬆了手離了唇,卻還留戀的舔他嘴角。崔小侯自上而下的看他,那一雙狐眸暈著微光,竟全是求不得的意味。
“你不走,或者我跟你走。”崔小侯說,手指還停在忘舒下巴上,不動不離,不聲不響。
兜兜轉轉還是回到原點。忘舒一怔,忽的想到那日的初見,漫天風華里枯瘦的枝椏,他依然是站在面前篤定地伸出一隻手,那時他也是微微笑著說,你跟我走,或者我跟你走。
鬼使神差一般的,同樣的季節,同樣的言語,卻偏是不同樣的意味。心裡猛然就五味雜陳,彷彿一切就在這麼一瞬間恍然若夢,這三年或長或短,或空或滿,都一瞬間變的不再真實。
“忘舒,你答應我,嗯?”他又進一步咄咄逼人,忘舒身子貼著背後的牆壁,想搖頭,他卻捏著下巴不讓他動。
崔小侯微微使力,便迫他跟著點起頭來,捏著手裡那抹溫涼上下浮動,再滿意也是假的,再是假的也會滿意。他在自己手裡點頭,他在自己面前點頭,尖尖的下巴戳著手心,那觸感太真實,那一瞬間好像是他真的答應了自己。
“嗯,你答應我了。”崔小侯喃喃地念,鬆了手退開兩步忽的就想逃開,彷彿怕他反悔,但其實他便不反悔,那承諾也是假的。
自嘲地笑笑,便又湊上去。
啪嘰??就這麼在忘舒臉上留下一朵水痕,亮晶晶潤澤澤,像開了一朵嬌小的水花。
“無歡??”忘舒卻突然笑了,一顆小酒窩,笑的那樣意味深長。
崔小侯忐忑著,那忐忑流竄四肢百骸,再一點一滴回流到心坎裡。
“有人找我。”他卻說了這麼一句,胳膊抬起來,手指向身後戳著。
半掩那門口站了個人,望著門裡發著愣,一身粗布長褂,儒生打扮,一張臉平平無奇,卻素淨如未琢磨的璞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