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自己是這裡唯一的宰相,忙穩住聲音,款款說道:“大行皇帝廟謨獨運授您大寶,應以國事為重善攝龍體,宜先定大事,方可一應按制度辦理喪事。”【注】
胤禛還在推辭,連說自己當不得的。
胤祉已經面露譏誚,胤俄更是動了動去幾乎跪不住,隱隱約約說了句‘原本就不是傳給你的’,胤禟也在一旁附和道:“我們到時,皇阿瑪早已口不能言,一個字都沒說過,誰知道這遺詔真偽,那個狗奴才又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兩面三刀的事情。”
胤禛目光中血色一閃即過,他心頭冷笑,環視周圍,將眾人行狀一一記下,最後將目光森冷落在胤禩頭上,心道:有這樣的弟弟,老八,你真以為他們是為了你好?
只是這一次兩人再無靈犀,胤禩由始至終沒有抬頭來。
胤祥見胤禛一味哭著推辭,霍地起身,按劍瞋目大喝一聲:“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今日之事,上有先帝遺命,下有群臣擁戴,萬歲何得再辭?他轉過臉,雙目圓睜,用不容置疑的口吻斷喝一聲:“拜!即行三跪九叩大禮!”【注】
幾個小阿哥被胤祥身上的血色一震,嚇得當場磕頭呼了聲“萬歲”,胤祉回過神來,心中長嘆一聲,也伏地叩首。
“兄弟們請起”胤禛拭淚抬手說道:“我本不才,沒有想到萬歲把這萬里江山託付給我。既然到了這一步,只好勉為其難了,盼請三哥和諸位弟弟扶持。”他口氣一轉,已把“我”按成了“朕”,又道:“目下百事待理,一時沒有頭緒。朕想,上書房人手少,得增補幾個。三哥八弟才識過人,可進來幫著料理。京師防務暫由十三弟十七弟維持。眼下先把大行皇帝的廟號定下來,再接見園中的大臣——十三弟,你去傳旨,叫百官在澹寧居跪候!”【注】
“扎!”胤祥深深叩下頭去,“臣,領旨!”
胤俄小聲嘀咕道:“奴才樣兒。”
胤禟也趁著站起的功夫,嘟囔了一句:“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原來就是這麼回事兒。”
胤俄又道:“方才還推辭得像那麼回事兒,怎麼轉頭髮號施令起來便口若懸河,連停頓也沒有一個?也不知是打了多久腹稿的。”
這話聲音不大,但在這澹寧居里又有誰聽不見?胤祥當場漲紅了面目,幾乎噴血。幾個小阿哥當場嚇得目光遊移不定,胤祉心頭暗爽,面上只做不聞。倒是胤禩撐著膝蓋緩緩站起之後,小聲斥責了一句:“九弟十弟,不可無禮。”
張廷玉膽戰心驚地看著這一幕,趁著十三傳旨的功夫,率先發言道:“皇上的主意很是。臣以為先帝一生經文緯武,一統寰宇,雖是守成,實同開創。所以應定為仁視皇帝。”【注】
話題一時轉為議立大行皇帝的諡號,氣氛略略緩和。胤禛沉吟著,偏過臉輕聲道:“三哥,你看呢?”
胤祉覺得這是新朝自己的一件說得上話兒的大事,於是道:“我朝已有兩個‘祖’帝!”胤祉斟酌著詞句道,“太祖之後又有太宗、世祖,大行皇帝仁孝性成,天賜睿勇,似乎擬為‘仁宗’較宜。”【注】
胤禛不置可否,又回頭看向站在暗處的胤禩,道:“八弟以為如何?”
胤禩的心思完全不在這件事情上,只覺得胤祉說的那個‘仁’字是莫大的諷刺,皇父生前最後十幾年,對他的所作所為,哪一點沾得上個‘仁’字?他下意識得不想聽見這個虛偽至極的字,於是下意識開口道:“皇父滅三藩平準格爾收臺灣,政績卓然,堪比漢皇武帝,臣弟以為‘武宗’二字也好得很。”
隆科多自宣召開始,便與八王一黨決裂,此刻自然是有意要壓制胤禩,於是說道:“明武宗是昏亂之君,主上豈可與他同號?”
若是平時胤禩自然懶得與之計較,但今日不同,他對隆科多的恨意太重,當即哂笑道:“那就‘世宗’,國祚又長遠,兒孫又光鮮,成麼?”【注】
張廷玉眉心一跳,心中哀呼這八爺怎麼今日說話不管不顧了起來,難道這話裡話外不是對新帝的諷刺挖苦麼?
胤禛沉默半響,忽然開口道:“好了,大家各抒己見罷了。衡臣,取紙筆,把大家說的都寫下來。”
張廷玉忙至案邊,援筆濡墨疾書幾行捧過來。胤禛略一看,說道:“張廷玉說得好‘名為守成,實同開創’,所以稱‘祖’未為不可。皇上一生功業偉大,難於措詞,‘神化難名曰“聖 悲。所以朕意定為‘聖祖’!”竟不待眾人再議,從案上取過裁紙刀,向右手中指輕輕一搪,用血寫出“聖祖”二字。【注】
“至於朕的帝號,還要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