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選擇死亡。
我會殺了趙構,殺不了他,就讓他殺吧。
反正,黃泉路,只有一條。
我們都不要喝那碗孟婆湯,今生無緣,來世再續。
我想,不管隔了幾百年,還是幾千年,茫茫人海中,偶一回首,我還是會馬上認出你。
你是我今生所愛,唯一所愛。
千年不悔,萬年不滅。生生世世,永不變。
今生,讓我用手中的劍,絕了你我一切恨與怨。
來世,讓我們無憾無怨,再攜手罷。
60
劍觸到秦夕照衣衫之前,陸商陽卻硬生生頓住了。
秦夕照已緩緩張開了眼睛。
那雙眼睛,清澈如水。既無嫵媚之氣,亦無陰狠暴戾。
陸商陽握劍的手在發抖。
我不忍,我真的不忍。我怎能殺,與我耳鬢廝磨,纏綿繾綣的人。我怎能殺,與我昭誓三生,不離不棄,愛之入骨之人
可是,我怎能不殺?耳邊仿若群鬼夜哭,你們在催我嗎?你們要我下手殺他嗎?
“我再給你一個機會,最後一個。你若勝得過我手中龍淵,你便走。你我之中,只能活一個。”
秦夕照淡淡而笑,笑容如風,亦消逝於冷風之中。
“不必了。我殺不了你的。在兩年前,我便已經明白了。”
“請你,再聽我一曲廣陵散。廣陵散絕時,便是你殺我之時。瘦西湖上,一語成讖。既然註定,那就讓我走完它吧。”
一步步,秦夕照走到當日陸商陽被己逼落的山崖之上。
大漠黃沙,朔寒北風。落日夕照,孤雁南飛。
讓我醉心於樂聲,忘了傷痛。讓我最後一次,盡情揮灑於七弦之間。
怫鬱慷慨,隱隱轟轟,風雨亭亭,紛披燦爛,戈矛縱橫。
手指一頓,撥出了最後一個音符。
心口微微一痛,真的不覺得多痛。我是傷了心嗎?那微微的疼痛,像你我不管日夜,相擁癲狂時,你吻住我時,我心上的痛。
琴絃寸寸斷絕。琴身亦碎。碎片向崖下散落,那是心的碎片嗎。
陸商陽緩緩拔出龍淵。劍上有血。原來你的血,一樣是這般顏色。
秦夕照淡淡一笑,低低道:“臨淵一夜,永生難忘。”
青衣如蝶般向崖下墜去。
我終於,折了你的翼。
終於,讓你無法再飛。
我終於,用我的手親手殺了你。
原來誓言總歸是會應驗的,終有一日,你將死於我龍淵下。
原來總歸是有天理,報應!
只是,為何要我親手終結我的摯愛?!
廣陵散絕,邊塞星沉。
我的世界,再無你。
李忠雙手奉上那支碧綠玉簫,道:“皇上,水龍吟……”說了半句又咽了下去,實不知說什麼好。
趙構走下來,伸手接過,猶疑半日,低聲問:“是……”
李忠道:“稟皇上,陸商陽殺了寧王,人已墜下山崖。這支玉簫,是在大帳裡發現的。”
趙構目光一閃:“墜崖?那崖可不定摔得死人。”
李忠道:“回皇上,當日那陸商陽墜崖之日,下面確是個寒潭。而如今,春寒太甚,連下幾日大雪,寒潭結冰,水深難測,摔下去是活不了的。”
趙構搖搖頭,道:“這也難講……”忽然側耳傾聽,道,“哪來的刀劍之聲?”
李忠道:“待老奴出去看看。”不出片刻,李忠衝進殿,道:“皇上!那……陸商陽闖入宮了!”
趙構正握著水龍吟,彷彿神遊物外。聽了李忠之言,道:“哦?他在哪裡?”
李忠道:“回皇上,已被侍衛圍住,傷得不輕,怕是撐不了多久了。”
趙構淡淡道:“讓他進殿來,朕有話對他說。”
李忠一驚,遲疑道:“皇上,那陸商陽武功高強……”
趙構笑道:“你自小看著朕長大,你這是懷疑朕的武功?”
李忠忙道:“老奴不敢。”
趙構擺擺手,道:“讓他進來罷,不妨事。”
李忠應了一聲,退下了。
陸商陽一步步走進來。他渾身浴血,眼中滿是煞氣。
趙構道:“你要見朕,是為了要殺朕?”
陸商陽道:“不錯。”
趙構冷冷道:“你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