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出來就像是:是你毀了一切,是你背叛了我。一般,讓狐狸的心裡莫名多了一分說不出的情緒。
“是,我用你的名義給他寫了一封信,告訴他密道在哪兒,告訴他馬賊在哪兒,所以他才能成功剿匪,你也才能成功在他心中扎穩地位。”狐狸收斂剛才的一絲喜悅,說話的聲音也變得公式化:“這樣才接近了你的目標,他曾動搖是否幫你,現在就可以直接下定決心了,這是好事,用幾百條人命換取黃臻麾下與趙方赫還有胡一柄剩下的總共四萬三千兵馬,難道不值?”
值,的確值,印瞳苦笑。
“可你用來抵換的是他們,是胡亥和大沖,你不知道他們對我有多重要。”印瞳一雙滿是醉意的眼睛只盯著狐狸:“狸兒,你不知道他們在我心中有多重要,所以你才會輕易做下決定以他們的性命換取我將來的地位。他們不是我的手下,是我的兄弟,我們經歷風雨五年了,可你卻讓我眼睜睜看著他們為了保全我死在我眼前,我呢?什麼也做不了,最後為他們收屍也不行。”
“這就是你為了幫我所換取的代價,我想要當上大漠之主,卻從來沒想過這個地位是要踩在我自己身邊的人才能站上去的,如果早知如此……我寧可!寧可……”
狐狸眼皮一跳,扇狀的睫毛垂下,他伸出手,在觸碰印瞳肩膀的時候有些退縮,可還是放了上去:“這種話還是別說的好,固然重要,也不至讓你放棄一切。”
印瞳看著狐狸,突然呵呵大笑起來,好笑,實在是太好笑,他心裡一直為胡亥和大沖不平,因為自己的事情害了他們的性命而愧疚,可最終如果早知道狐狸的做法,或許他也不會去阻止。 因為成功對他來說太重要,兩百年的普通生活,看著自己的大漠在別人的手中,他心急,怕自己在死之前也不能當上沙漠之主,最終和父親爺爺一樣的下場,對著後輩的人說自己祖先的宏圖偉業。
那些都是屁話,狐狸做的沒錯,他的確以少換多換取了四萬三千多個將士為自己拼命,可同樣也的確迫使自己重要的人離自己而去。
眼前的大漠在印瞳眼裡早就已經一片模糊,就連身側的白影也重疊成了好幾個,他想要和小飯那樣用眼淚來為自己贖罪,因為除了狐狸以外他是唯一一個知情的人,在胡亥和大沖死後也不能為他們做些什麼。可眼淚這種東西從小到大他都沒有落下來過,再痛苦的日子,再艱辛的歷程都比不上大漠對他的重要性,所以眼淚這種脆弱的東西,他早早的拋棄。
現在想要宣洩,就連個出發點也沒有,只能借酒消愁。
愁更愁。
狐狸看著歪著身子倒在自己肩膀上的男人,秀氣的眉心聳起,自己……是傷了他的心嗎?所以他才會痛苦?所以他才會酒醉?所以他才會用責備的語氣對自己?那自己是否真的做錯了?或許想法是對的,只是忽略了情這個字?
世間有多種情,親、友、愛。自己傷的是印瞳的友情吧?他從沒有朋友,也沒有親人,更從來沒有經歷過愛情,兩百年來的平淡生活,看透了沙漠中眾人的紛擾,卻沒看透自己這一關,如果不經歷,怎麼去避免呢?
所以他才會為了幫印瞳而沒有考慮到以胡亥和方大沖的死換取印瞳在漠北的地位,對印瞳來說到底值不值,又值多少。
“胡亥……大沖……”
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醉意喃喃著,聲音很小,小到只要風再大點兒狐狸就要聽不見了,靠在他肩膀上的頭漸漸垂下,即將滑倒的時候,狐狸及時扶住。讓印瞳整個人順勢倒在了懷裡,一雙扶在印瞳肩上的手此時卻不知放在哪兒是好。
將印瞳帶回了房間,平穩的放在了床上,又細心的給他蓋好被子,伸手觸碰印瞳滾燙的額頭,雖然沒喝多少,卻醉得不輕,酒不醉人人自醉,若他不想用醉來掩蓋事實對他的衝擊,又怎麼會這麼簡單就毫無防備?
可狐狸也知道,即使經歷了這件事,印瞳還是信他的,若不信,怎麼會放任自己在他面前喝醉。
離開印瞳的房間往風塵址的方向前去,一路上來輕飄的腳步在黃沙上沒留下任何痕跡,頂頭的月亮微薄的光亮照在他透白的臉上。狐狸那張傾城的臉,此時卻掛著複雜的表情,回想起印瞳的一切,打從初遇開始,他們接觸的雖然不多,雖然對對方毫不瞭解,卻難得的在無形中建立了一道彼此信任的牆。
時間越長,就越厚。
從印瞳會對他笑,會和他開玩笑,會給他起名字,會把他逗跑。
一幕幕怎不表示著印瞳那點兒心思,雖說不明顯,雖說他自己也察覺不到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