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死就乾乾淨淨地死了吧,沒必要受黃道人這等貨色的折辱。
算來黃道人等三人並沒有看見過周子舒的真面目,他乍一現身,三個人都愣了一下,柳綠公盯著他,問道:“你是什麼人?”
周子舒挑起嘴角笑了笑,並不答話,忽然運起輕功,疾風驟雨一般地掠過去,拾起柳千巧的短劍,黃道人只覺得眼前人影一花,那人便鬼魅一般地閃到了他面前,他下意識地往後一躲,警覺的喉頭一涼,黃道人難以置信地低頭望去——他脖子上竟就這樣被劃了個十字!
我的脖子裂口子了——這是黃道人的最後一個念頭,隨即頸子上的血噴出了好幾尺,他渾身抽動一下,轟然倒下,變成了個死道人。
周子舒腳尖輕輕點地,半旋過身來,手中短劍還在往下滴著血,他長髮僅用一條布帶子草草束住,此刻幾縷長髮落下來,蕩在他的臉頰附近,晨曦中有一張顯得極蒼白又極英俊的臉,像是還帶著些許笑意一樣,看著桃紅綠柳。
桃紅婆和綠柳公都情不自禁地往後錯了一步。
周子舒腳下好像不著力一樣地慢慢地向他們走過去,血跡順著短劍的尖流淌到他的手上,又順著他的手指縫一滴一滴地落了一路。
那一刻這年輕男人身上傳來的壓力,竟幾乎將桃紅綠柳生生壓得透不過氣來,桃紅婆怒吼一聲,操起柺杖當頭向周子舒砸下去,周子舒的人好像一眨眼便不在原地了,桃紅婆忽然感到危機,勉強提氣,往前滾去,同時背後一涼,一股大力襲來,桃紅婆眼前一黑,噴出一大口血來——她覺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要給震碎了。
綠柳公眼睛睜大了,看看飛出去不知死活的桃紅婆,又看了看那轉向他的年輕男人,再不猶豫,丟下他的老婆子一個人跑了。
周子舒並不去追他,只是垂下眼,將短劍放下,跪坐在柳千巧旁邊,伸手想封住她血流不止的傷口附近的穴道,柳千巧卻抬頭看著他,幅度極輕地搖搖頭——她要死了,她心裡知道。
溫客行也從躲藏的地方走出來,默默地站在周子舒身後。
周子舒輕聲問道:“琉璃甲其實在於丘烽那裡,他跑了,叫你引開他們,是不是?”
柳千巧只是掃了他一眼,並不言聲。
周子舒嘆道:“我對琉璃甲沒什麼興趣,你都要死了,點個頭有什麼難的呢?”
溫客行嗤笑一聲,在他身後說道:“柳姑娘,我可早跟你說過於丘烽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千巧張開嘴,她的聲音極微弱,周子舒只得微微側耳,只聽她口中念道:“平……平江……柳色青,花月遙相……守。歲歲復年年,逢、逢此……”
然後她目中一點光芒悠忽散盡,頭一歪,沒了生氣,嘴角兀自含笑,使得她那半張猙獰的臉龐竟柔和起來,她因為這張瑕疵的臉,將本來面容躲躲藏藏了一輩子,卻註定這樣赤/條條來,又赤/條條地去。
只是最終沒能唸完半闕《生查子》。
周子舒嘆了口氣,伸手將她的雙目輕輕合上。
兩人只聽身後爆發出一陣蒼老嘶啞的笑聲,那桃紅婆逃得快,被周子舒掌風掃成重傷,竟還沒死,一邊往外咯血,一邊指著柳千巧大笑道:“夫妻本……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她、她和那姓於的,連名分都沒有,哈哈……自古女子痴情,男人薄倖,她……連這都想不明白,可見死得不冤,不冤!”
周子舒回頭看了她一眼,並不去管她,只是起身大步往回走去。
溫客行與他一前一後走了不知有多遠,才忽然開口道:“你現在的功夫,比我一開始見你時,似乎高了不少……是怎麼回事?”
周子舒腳步一頓,回過頭去,溫客行臉上竟是少見的鄭重。
周子舒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道:“我初見你時,它封住了我一半的內力。”
“現在呢?”
“現在恢復到我全盛時的八成。”
溫客行聞言卻並不顯得很高興,只是沉默地盯著他,周子舒轉頭繼續往前走去,口中不在意地說道:“等到我死的時候,全盛時候的功力,便全回來啦。”
第六十一章 擺陣
曹蔚寧和張成嶺手裡各自拎了一個糞桶,臭氣熏天,曹蔚寧苦中作樂地想著,阿湘可真是足智多謀,女中諸葛。
張成嶺沒他那個境界,只覺得顧湘是缺了八輩子大德了。
兩人做著苦力,將那些個糞桶用蓋子蓋好,上面放了不少遮掩物,在顧湘的指揮下,房頂上,地上,都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