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死人除外。
見過他的人屈指可數。
只因他救過的人不出十個;而他毒死的人不計其數。
世人傳說他性情狠戾,手段毒辣……這個,陶青書很無辜,也很無語。
他之所以救的人少,是因為他只救別的大夫無法救治之人;
照他的話說:“別人能救的何必我來救!”
而之所以殺的人多,是因為他總找一些為非作歹的人來試毒,其中不乏江湖知名人士。陶青書稱這些人為“衣冠禽獸”。
殺了老大,總不免帶些小嘍羅。
久而久之,就數不清了。
然而,七年前的某一天,聲名如日沖天的陶青書,卻忽然消聲匿跡。
而冷沉秋最後一次見到他則是在五年前。
溫酒一杯,灑向地上。他說:“畢生所學己盡相授,不負故人所託。”
秋水別苑。
是飛天堡在商沂的一處小苑。
冷沉秋倚坐在後院榕樹下的一處寬大的藤椅上,左手執書本,右手垂放於身側,陷入沉思。
易飛帶他們來這裡己經兩天了。
這兩天,他常在想。
那日,怎麼就向易飛說到了陶青書。
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難道還嫌不夠麼?
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呢?
“罷了……”冷沉秋攏書入懷,整個人捲縮在長椅上,自言自語道:“只要……再一天。”
只要再一天,所有的所有……
就解脫了。
當易飛披星戴月地趕回別苑時。
那人捲縮著身子,呼吸均勻。
身上蓋著一條薄毯。
在他身旁,冷墨言趴坐著,守著那人熟睡的容顏,淚珠在眼眶裡打著滾,哽咽道:“公子許久未曾睡得如此安穩了。”
易飛輕輕走近。
抬手輕輕拍打那人姣好的臉頰,柔聲喚道:“沉秋,沉秋……”
嗯嚀一聲,冷沉秋皺眉,緩緩睜開雙眼。
迷離的眼神望著易飛,漸漸清明。
冷沉秋搭向冷墨言攙扶的手,慢慢直起身子,垂首整了整衣袍。
易飛坐到他身邊。
兩人靜靜地坐了一會。
“我沒找到陶青書。”易飛遺憾道。
“嗯。”像是早己料到,冷沉秋顯得十分平靜。
“我愛你。”易飛溫柔一笑。
冷沉秋愣了一下,隨即淡淡地“哦”了一聲。
易飛奇怪,也不奇怪。
這種愛,來得快;來得自然。
遇上了,就愛上了;
就像秋天到了,葉子就要落;
春到來了,雪就要融;
是那樣的理所當然。
“天就要亮了……”易飛伸手將冷沉秋攬近,微微側頭倚在他的肩上,低低嘆了口氣,眷戀道:“沉秋,我捨不得你。”
於此同時,易飛一指點上冷沉秋的昏睡穴。
“易公子?”冷墨言驚道。
“隨我來。”將冷沉秋打橫抱起,易飛朝主屋行去。
五天後。
冷沉秋醒了。
易飛不見了。
冷墨言不安地說,易飛被陶青書帶走了。
原來,他竟是找到了陶青書。
陶青書臨走時,讓墨言給他帶了句話:“斷腸人不在天涯。”
咫尺谷。
冷沉秋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想去。
說不上為什麼?
去,為了易飛;
不想去,同樣也是因為易飛。
總覺得,似乎總繞不出一個易飛。
最後,是墨言看不慣他糾糾結結的樣子,果斷地替他做了決定。
誰比較狠!
陶青書還是老樣子。
穿著一襲泛白的青衣,鬆鬆垮垮。
披散著一頭長及膝處的烏髮。
眯著細長的眉眼,笑得莫測高深。
“人呢?”冷沉秋單刀直入。
“死了。”陶青書也答得乾脆。
冷沉秋平靜地看著他。
陶青書笑得愈加親切。
“師父。”微微垂下眼瞼,冷沉秋恭聲喚道。
陶青書斂笑,靜立。
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