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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的富貴繁華都在一夜之間盡數化為灰燼。
大火好像是從地底燒了上來,偌大的府宅被人一處處封死,一個可以逃命的路口都沒有。有人拿了扶梯,顫巍巍的要爬上牆去,卻被圍在外面的人一刀斬下手來,甚至一刀砍了腦袋,腦袋滾落下來,噴著血的屍體隨著扶梯一起倒下,發出嘭的聲音。
燕歸南看的那樣清楚,他甚至還記得那顆熟悉的頭顱上怎麼也閉不上的眼睛曾經怎樣溫柔的注視過自己。
每一扇門每一扇窗,都有人不停捶打呼救的聲音,嘶喊,哭泣,和痛苦的哀嚎。
肉被燒焦的味道。
房梁倒塌,磚瓦都被燒的啪啪作響。
他躲在母親的懷裡,母親溫暖的懷抱一點點變冷,她身上壓著一根燒黑了的木樑。母親的身前還有一具高大的屍體遮擋著,那是他的父親,一個不苟言笑的男人,在漫天大火中將妻兒擋在了後面的男人。
那樣大的宅子啊,那樣多的人啊,全死了。
除了他,一個不剩的全死了。
他能活下來,帶著雙腿遍滿醜陋疤痕的活下來,就是為了復仇吧。
是那樣一個女人,在火勢漸微的時候踏步進來,蒙著黑色面紗,眉毛飛長入鬢,後面跟著許多的人。
女人伸出手,用手指挑起一團還在燃燒著的火,又動了動手指,火焰熄滅。
就算隔著面紗,他也知道那是怎樣嘲諷惡毒的冷笑藏在面紗裡面。
“走之前再檢查一下,一個活口都不要留。把賤人給我帶過來。”
“是。”
隨後是一個被黑布套了頭的女人被帶了進來,只是聽見女人掙扎的聲音燕歸南也知道那是他的小姨娘。
前些日子,去西寧看望她相公的姨娘,外祖父最疼愛的小女兒。
比他大不了幾歲,總是開他和三表妹的玩笑。
小姨娘頭上的頭套被摘下,她張大著眼睛和嘴巴看著燃為灰燼的四處,拼了命的去掙脫抓著她的人的手掌,她哭喊著爹孃姐姐哥哥,喊很多人的名字,最後被蒙著黑色面紗的女人一掌打到了離燕歸南不到二尺的地方,小姨娘滾在地上,那女人踩著她的脖子,輕蔑的道,“你以為自己是什麼了不起的大家閨秀?我冥千蓮要你死,你全家也要陪你一起死啊。”
冥千蓮。
冥千蓮。
冥千蓮。
他死也忘不掉的名字。
小姨娘的流角留下血來,她拼了命的轉了頭去,看著那個女人,歇斯底里的叫到,“我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好,現在就讓你做鬼去,你們全家,再和溫家沒有關係。”
女人話音剛落,燕歸南眼睛幾乎暴突出來,他死命的咬住了自己的嘴唇——
小姨娘活生生的,被那個女人用掌劈作了兩半。
左眼睛可以看見有眼睛,從眼睛中流出血來,連血跡都是對稱的順著臉頰蜿蜒而下。
沒有了女人哭喊的世界一下子又安靜下來。
他也昏了過去。
眼淚乾在臉上,鮮血也停止了流動,只有長刀插進屍體裡的聲音,血跡也不會噴的到處都是,比地獄還要安靜的世界。
千寶樓裡唯一的光線也暗了下來,燕歸南揉了揉眼睛,挑起了一盞煤油燈。
當年大火過後他從廢墟中爬了出來,被好心的人看見送到了醫館,郎中看他半死的模樣叫人替他蓋了張草蓆丟在了街上,他躺在寒冷冬天的大街上三天,郎中看他竟然還沒死,又抬回了家中治療。
老天真的是叫他活,活下去,報血海深仇。
天終於又亮了,千羽山莊的大鐘被人敲響,燕歸南一夜未睡,眼眶通紅的走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天哪,我寫的什麼。。。。
☆、第 44 章
溫碧城回來的那一天,王府瑞園裡的荷花開的正好,彥宗請了畫師畫了一幅午後芙蕖圖,上了色之後下人送到了彥宗書房裡,彥宗剛好無事,順手寫了一首五言在上面。
他寫好之後覺得甚是滿意,叫來下人,讓他送去溫碧城的府上。
下人立即的頂了烈日馬不停蹄的往溫宅去。
王府中人到的時候,溫碧城正在屋內喝著茶,也怕是因為臨湖而建的緣故,溫宅並不怎麼熱的厲害,他在屋內喝著茶,倒也愜意。
下人通報王府裡頭有人來了,說是替王爺送個什麼東西過來。
天氣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