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成了不收費客棧。那位唯一的黑麵客官洗完澡後就咚的一聲倒在地上的棉被上,背對著他矇頭大睡了。
喂喂,這樣下去實在不是辦法啊。他又不是故意要揭穿自家老哥的秘密,是平白無事硬是要說謊,說什麼回警察局工作的老哥不對吧。他當時是出於擔心才跟去的……咳咳,確實好奇的成分佔了一大半。
看著那個固執地用手遮住臉的男人,一海暗暗在心中下定決定了。
光管明亮地照耀著臥室的每一個角落,然而一聲不哼地低著頭,慢慢走進來的男人也沒有提出要關掉電燈,走到鋪在地上的米白棉被面前,就如往常一樣鑽進被窩,側過身去要睡覺了。
坐在床上心不在焉地玩著手機的一海隨意把手機扔到一邊,深呼吸了一口氣。
“那個啊,老哥。”
如預料的一樣,這塊臭石頭完全沒有回應。
一海鍥而不捨地再叫了一聲。
“老哥。”
“我要睡覺了!”
簡直可說得上語氣極其惡劣的低吼。
這個人怎麼像個小孩子一樣呢?還是說,一隻全身毛髮倒豎的野貓?想到躺在地板上的是一隻壯碩得像黑熊的小貓,他就突然感到有點滑稽好笑。
不管了,怎麼也得把話挑明,說個清楚才行。這麼一直不痛不快的,他真怕自己會被鬱悶的陰雲壓死。
“幹嘛!”
在自己下床坐到米白床單上的瞬間,這位身手敏捷的刑警已經騰的一聲坐了起來,向後退去,充滿警戒地看向自己。
簡直有種自己是什麼手刃數十無辜婦孺的殺人狂。
一海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攤了攤手。
“我這不就是被你逼的嗎?讓我們好好談一談吧,老哥。”
“沒什麼好談的。”
這塊人形石頭已經退化成只會說這六個字而已嗎?
再次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他正襟危坐,認真地看向對方。
“老哥,知道你是……呃,就是知道那件事之後,我確實很驚訝,但也僅僅感到驚訝而已,完全沒有排斥你,鄙視你的意思啊。”
“我該說句謝謝嗎?”
這傢伙……就不能稍微收起全身的尖刺嗎?
“不是啦。總之我希望說的是,老哥你不用一個勁地躲我。這樣很不自然呢。我們可是骨肉相連的兄弟,就為了這種區區小事而關係弄得這麼僵,你想想,多麼不值得啊。”
“……才不是小事。”
尷尬的氣氛頓時籠罩在兩人之上。
他確實太冒失了,根本沒有設身處地地想想古板的老哥到底為了自己的性癖而掙扎得多麼痛苦。這下子反倒弄巧反拙了。
一海乾笑了兩聲,直感到全身像被千百隻螞蟻啃咬似的不自在。
“老哥,你就是因此才和嫂子鬧離婚的吧?既然我現在知道問題所在了,你就讓我幫幫你吧。老哥你平時四處奔波,已經夠辛苦的了,現在還要獨自為這種事情煩心,所以就讓身為弟弟的我來幫你在嫂子之間周旋一下吧。”
現在他說的並非敷衍的客氣話,而是發自內心的肺腑之言。
明明在幾天之前,單單聽到媽子又是嘆氣,又是拍椅子扶手地談起老哥鬧離婚的事情,硬是要把他也拉進這趟渾水的時候,他心裡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除了嘴上嗯嗯啊啊地敷衍兩句之外,就再沒有怎噩夢實質行動。
然而在看到眼前這頭受傷的大黑熊一臉戒備地看著自己,他就感到心中憐憫之情油然而生。滿腦子地想著怎麼為自己的親大哥做一點弟弟應該做的事情。
要不然在被對方冷淡地無視,不耐煩地怒吼之下,他怎麼還把熱臉貼上別人的冷屁股呢?
然而聽到自己發自肺腑的關懷之後,德本只是自嘲般地扯了扯嘴角,低下頭去了。
“真可笑。知道問題所在又怎樣啊?同性戀又不是病……不,或許是病吧,但真遺憾,無藥可治呢。”
明明是個身高1。8m以上的高大壯漢,此刻看起來卻如此弱小,如同受傷的小貓。
一海甚至產生了緊緊抱住對方的衝動。然而一個早已經被沖淡得幾欲遺忘了的事情閃電般地劃過了腦海。
他嚥了一下口水,頓時覺得喉嚨幹得厲害。
“不、不過呢,老哥……那個,聽說嫂子在外面……有男人。”
“男人?”
那雙寫滿了落寞的眼睛驚訝地眨了眨,但馬上被更為濃重的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