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
約翰遜連那塊抹布都一同放到藥箱子裡,然後背起它就離開了房間。
顧煜城坐了一會,隨即又站起來將燈關掉,他看著這房間裡的裝潢,應該不會比凌霄然以前住的地方差,但是就這樣將一頭野獸困在籠子裡,再到馴化他,變得不再像以前的西北狼。
顧煜城不禁又握了握拳頭,伸腳向前邁了一步。
“兄長,別走。”
“別走……”
顧煜城轉頭一望,只見凌霄然還是蜷縮著身子躺在床上,嘴裡卻不停地在嘶聲吶喊,他那一句又一句地兄長,就像要砸在他的心頭。
顧煜城有些不忍,便又坐回到床邊,他撥開凌霄然額前被汗液浸溼的頭髮,沉默了一陣,然後緩緩說道:“雖然現在很多人想你死,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可能是因為那支針起了點效用,凌霄然覺得腹痛緩解了一些,他居然用手箍住了顧煜城的身子,雖然手還是顫抖著的,他的聲音異常低啞,卻一時都找不到話。
“兄長。”凌霄然的臉就貼著他的耳根,然後又將手的力道放得更大,他不禁聲音嘶啞地說道:“我還能繼續喊你兄長麼?”
顧煜城沒有答話。
“今天,就今天喊你一回,可以嗎?”凌霄然的臉壓在他的肩上,顧煜城只覺得頸脖處濡溼了一片,都不知道是冷汗還是淚水。
“你要喊便喊。”
凌霄然一聽,不免呵了一口氣,他抽了抽鼻子,居然一用力,將顧煜城拖到了床上,跟他躺在一塊。
凌霄然彷彿不捨得放手般,就連躺著都用手抓著他,可是突然有什麼刺痛到他的內心,他不禁平躺著,然後嘆聲道:“兄長,你老了。”
顧煜城沒有回答,反而挑眉問道:“肚子不鬧了?”
“嗯——”
“我老了,你也算算自己今年多少歲。”
凌霄然又側躺著,看著狐狸的臉說道:“四十一。”
“四十一歲,不覺得自己很幼稚麼?”
“……”
凌霄然吻上了他的唇,眼淚卻大顆地落到顧煜城的臉上,顧煜城只覺得臉上是冰涼的,而唇上卻是熱的很,卻已經回不到以前的感覺。
凌霄然吻著又放開,他望著顧煜城的眼睛,卻不禁說道:“你不喜歡我,我也還是會恨你,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顧煜城一聽,長期壓抑在心裡的陰霾就像要碎開來似的,他捧住凌霄然的臉,復又吻下去,兩人更加靠近了些,連對方的氣息都聽得清清楚楚,顧煜城忽又道:“你說的沒錯。”
他不會甘心將他放了,他不喜歡他,甚至有點討厭他。
如果非必要,還是不見面為好。
可是這種厭惡從何而來,顧煜城自己也說不清楚,心裡被矛盾的情感一層一層覆疊著。想著想著,凌霄然突然握緊他的手,兩人的十指觸碰在一起,立下宣言般的,隨後凌霄然又將手指一根一根地掰開。
凌霄然老是動來動去,連那張床單都被壓出了皺褶。
凌霄然將顧煜城抱住,然後低聲說道:“我答應你,我會好好活下去。”
“我不會放你走。”
“那我等你死的那一天。”
說完之後,凌霄然像似氣餒一樣地重重躺回床上,他知道這句話並非完全賭氣,而是他真的這樣想過,只要眼前的男人死了,他也許就可以重獲自由。
他……
顧煜城沒有說話,喉嚨卻忽然湧上一股腥味,他強忍著那種不適,反倒將被子給凌霄然掖好,說了一句:“睡罷。”
“好。”
可是凌霄然窩在被子裡睡不著,他像發瘋似地經常探一探身邊的顧煜城是否還在,畢竟心裡跟口頭上說的有差別,他還是很怕失去他。
凌霄然漸漸睡著,而身邊的顧煜城卻淌了幾滴眼淚,一直從眼角流到枕頭上,化作一抹很淡的水跡。
他這二十年來就流過兩次淚,一次是凌霄然發動兵諫,第二次就因他的一句話。
作者有話要說:
☆、第 102 章
這個星期,也許是凌霄然近幾年來過得最開心的。
顧煜城陪他治療,幾乎將辦公室都搬了過來,桌面上是一疊又一疊的公文報告,令凌霄然熟悉不已,甚至有時凌霄然去偷瞧了幾眼,顧煜城也不作聲。
蘇俄和蒙古也在跟日本人打,偽政府猖獗,滿洲國公然辦工廠支援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