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照。
“不難看吧,是不是?”
秦越溪只怔怔的,確實不難看,比起預想的結果要好了太多,可是心裡卻只覺得不安。他抬眼看著齊飛,他又為什麼是這樣的表情?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怕是十分不喜這道傷痕罷?
“以後再讓人找些好藥,一定會越來越淡的,說不定就會沒了。”齊飛搶奪般拿了他手裡鏡子放下,擁住他不住柔聲安慰,可是他自己心裡,卻無法消去剛才陡然湧現的恐慌。這道淚痕般的傷痕,仿如一道預示,震得他頭暈目眩,幾乎立足不定。
就在來水月軒之前,他去了聽香閣。這幾日秦越溪絕口不問顏夕的情況,不是因為不內疚,而是因為太內疚,因為太害怕,所以寧可逃避。這心思,齊飛心裡明白,所以面上絕口不提,私下卻不時就去了解一番。
可那個有著驚人美貌的孩子,那日受刑之後,在生死線上掙扎了數日,終究還是沒能撐過去。
齊飛不能確定殺了他的,到底是那陣亂杖,還是蕭雁南的絕情帶給他的絕望。
可他不恨蕭雁南,他只恨秦越溪!
就在剛剛,他站在那孩子的房裡,看著那孩子在臨死之前,奄奄一息地,一邊吐著血,一邊聲嘶力竭地詛咒著秦越溪。一句一句,從生咒到死,從此生一直咒到來世,滿腔的恨意,透過這些惡毒的話語,一點一滴,都展示了出來。
詛咒無止無休,齊飛想阻止,無法阻止,想不去看,不去聽,那樣淒厲的場面,卻如何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
直到後來,王升趕來,命人拿布堵了那孩子的嘴。
這孩子救不得了,太醫前兒就搖著頭悄悄說過的。既是反正救不得,就讓他早一刻去罷!秦越溪在蕭雁南心裡究竟是怎樣的份量,蕭雁南不曾明說,王升不敢妄加猜測,可至少可以肯定,顏夕比不上,十個顏夕也比不上!
鮮血不住翻湧出來,卻無法吐出,只能又倒流回去。顏夕翻著白眼,艱難地嗆咳,沒多久,就嚥了氣。
齊飛只愣愣地站在一邊,看著那孩子生生地被嗆死,無法作出任何反應。
王升命人掏出他嘴裡的布,給他仔細收拾乾淨,身上衣飾都挑頂好全新的給他換了。好歹是攝政王寵幸多時的,死得又冤枉,蕭雁南沒太放在心上,可也不是全無遺憾。
可收拾到了最後,任憑眾人如何設法,那雙眼睛,卻始終大大地睜著,怎麼也合不上。終究是,死不瞑目!
齊飛再呆不住,逃一般,倉惶出來,急行到水月軒,卻見著了秦越溪臉上這樣模樣,和顏夕的詛咒合在一起,彷彿便有了某種明確的意味。
他低下頭,看著懷裡那張強裝平靜,卻終究掩飾不住滿心惶恐的臉龐,心下驀地裡一陣酸澀。這孩子,他又做錯了什麼呢?
手下一點點將人抱得更緊,恨不得將人嵌入自己體內去,好從此再不必分離。
阿越,阿越,拼盡心力,我也總要護得你一生周全!
顏夕很快就被下葬了,幾乎是悄無聲息地,不曾在王府裡驚起了絲毫的波瀾,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那日給他送行的人稀稀落落地沒有幾個人,他家人撲倒在墳前號啕了幾聲,收了王府送去的大筆撫卹金,也便擦乾淚水,繼續過自己的日子。
王升並未告知他們真相,只道顏夕是暴病身亡,顏家人心裡是知道有蹊蹺的,可攝政王府裡頭的事,他們還能怎樣呢?只當他自己福薄罷!
這件事,沒有人知會秦越溪,他也絕口不問,可齊飛總覺得他是知道的,他還是在躲避,只因承受不起。
齊飛沒有別的法子安慰他,只有得空便往水月軒跑,儘量地多陪著他,加倍地對他好。
秦越溪沒有多久就振作了起來。顏夕帶來的陰影固然沈重,可這本已不是他第一次體會到世事無常,而齊飛這樣的人,卻是他第一次碰到,也是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兩情相悅的滿足和歡喜。
這樣一個人,這樣的溫柔,這樣的呵護。
或者此時對齊飛的愛意還不如他當日對蕭雁南之深,可每一刻,都在隨著兩人的相處而不斷加深。
還有什麼可求的呢?
過往種種,蕭雁南也罷,顏夕也罷,且都當噩夢一場,噩夢既醒,只等時間慢慢將之封存便是。
今時今日,此情此境,他顧不得太多。
可就是這樣還算得歡愉的日子,真正計算到最後,其實也並沒有太多。
齊飛總是忙碌的,朝廷的事,蕭雁南交代的事,樁樁件件,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