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一團,想了想,又重新將紙展開、疊好,收進袖子裡。
到了這個時候,他突然覺得一切豁然明朗,從前許多想不明白的事都想明白了——定遠侯為什麼會投降;汴京為什麼淪陷;一直遭受他們歧視的低劣民族為什麼敢有恃無恐……
他嘆道:“皇兄啊……”
在這一刻,他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是夜,將軍帳。
趙平楨當著眾人的面拿出了那封趙南柯的信,讓在座眾人一一傳閱。看完了信,所有人表情不一,許多人猜趙平楨是要準備棄城逃走了,也有些人丈二摸不著頭腦。
趙平楨從最後一個人手裡接回黃封紙,不緊不慢地將紙張一角湊到蠟燭上。信紙立時被引燃,火光竄起來,映出眾人驚訝的表情。趙平楨盯著那簇火苗,直到火舌幾乎舔到了手指他才鬆手。
他站起身,用被灼紅的手指叩了叩桌面,慷慨激昂道:“我是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兄弟,是聖命欽封的瑞王!我的性命雖不比在座諸位珍貴,但我既不走,你們就只得捨命陪君子!”
一時間,除了秦小樓和章究外,所有人都面面相覷。
趙平楨接著道:“你們都是讀過兵書的人,古籍看的應當不少。我只問你們一句話,從炎黃二帝至今數千年,你們誰在古籍上見過比我們打的更憋屈的戰爭!有沒有!”
所有人都屏息不語。
“你們現在腳下這片土地是什麼地方?是應天府!是昔年太祖起家之處!我從小就聽父皇說起應天府,聽說這是一座固若金湯的城池,是南北交往的樞紐,是文化、貿易的中心。‘宮城週二裡三百一十六步。門曰重熙、頒慶,殿曰歸德。京城週迴一十五里四十步。’我八歲的時候第一次來應天府,我繞著宮周走了一圈,那時候我腿還短,書上說的三百六十一步,我走了正正好好五百步。我也曾試過繞著京周走一圈,看看是不是一十五里,可是應天府實在太大了呵,我一天也未必能繞著他走完。你們走過嗎?”
在場許多人已垂下了眼,更有祖籍應天府的將領溼了眼眶。
趙平楨柔聲道:“應天府的醪糟喝過麼?應天府的水激饃、五香糟魚、蝦子燒素吃過麼?街上的投壺玩過麼?吞火、投刀看過麼?沒有吃過、沒有玩過,想試試嗎!”
出身應天府的裨將馬班突然開始渾身顫抖,仔細一看,竟已雙目赤紅。
趙平楨長長舒了口氣,坐回椅子上道:“我的意思是,戰!並且我相信,我們此仗必勝。如果諸位有意,我會請秦明棟為諸位分析此仗必勝的緣由。但我尊重諸位將軍的意思,若你們對此不感興趣,我給你們一次機會。現在,誰不願意跟我打這場仗的就即刻離席,一個時辰後我會讓士兵開西城的小門,你們可以即刻去臨安投奔我皇兄。如果你們此刻不走,以後可就走不得了。”說罷,他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如他預料,在場並無一人站起來。
趙平楨刻意不出聲,直等到四分之一根紅燭燒完後,他起身向眾人作揖:“多謝諸位的支援。”
所有人都大驚失色,慌忙跪了一地,快慢不一地示忠:“末將願為瑞王殿下效力!”
結束了這番虜獲人心的客套,接著便要進入正題了。
秦小樓先將方才對趙平楨分析的完顏昭和兀朮的關係又分析給眾人聽了一遍,並有意誇張了完顏昭與兀朮的不和。緊接著,他將雙方的短長一一做了番分析。
“眾所周知,金兵擅騎射,一萬兵馬中有六千多是騎兵。但平原交戰,騎兵勝於步兵;攻城之戰,騎兵能發揮的功力卻不如步兵。金人是蠻族,他們的攻城器械並不完備,我今日在城樓上觀察了他們的投石器,那是我們的工匠做的——也就是說,那是金兵的戰利品。他們自己的工兵根本不能做出好的攻城器械!”
“兀朮曾攻陷我兩座城池,我打聽過他的打法,那是兩座小城,城牆不過兩人高,兀朮甚至沒有動用什麼攻城器械,直接命人在城牆下堆土,然後他們的騎兵從土堆上躍殺進城內,城內守兵不戰自潰。但這一次不一樣,這一次我們守的是應天府,以他這種打法,除非我們主動棄城,不然他們連萬分之一的機會都沒有!”
“兀朮攻下城池後,直接命人屠城——注意,我們一共被金人攻克大大小小三十七座城,只有五座城池被屠城,其中有兩座是兀朮屠的。也就是說,完顏昭根本不贊成將領屠城,是兀朮私自下的命令。從這一點上,又可看出兀朮與完顏昭不和。試問,一個不服管教、沒有謀略的將領,要如何用一萬人攻佔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