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對趙子衿操心過頭了,可沒辦法,局勢一有動向,他思緒就忍不住往趙子衿身上飄,自家兒子似的上心,比自己的心還操的多,顧惲只能這麼安慰自己,出來混,遲早都是要還的。
這偽裝的跟花蝴蝶似的烏垣侯爺,怕是不只想討教罷,安的什麼壞心揣著什麼壞水兒,這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話說自己和趙子衿相識不過半月,千里之外的烏垣侯爺,就知道兩人交情如何,這訊息,未免也太有針對性太靈通了。
顧惲巴不得趙子衿離這人能遠則遠,張嘴就道:“侯爺錯愛,下官和懷南王並不相熟。”
他這謊話說的理直氣壯,拒絕的的乾淨利落,幽明鑑被噎得一怔,提前準備好湧到嘴的謝詞派不上用場,只能生生剎住咽回去,虧得這人臉皮厚心機深,笑臉紋絲不動,既無慍色又不尷尬,依舊笑得春風拂面,意味深長看顧惲一眼,拖著長調子道:“原來如此,那就可惜了——”
幽明鑑在一旁鍥而不捨的追問,就算他生的賞心悅目,嗓音低沉悅耳,顧惲依舊有種錯覺,身旁是隻五彩斑斕的麻雀。趙子衿雖然粘得緊,話卻著實不多,大都安安靜靜的待著,只拿目光偷瞟。
行至半路,離城門不到五里,雨卻越下越大,馬上眾人衣裳眼見著就要溼透,烏垣隨從驅馬上前,恭敬請求幽明鑑進馬車躲雨,幽明鑑似笑非笑看著顧惲說要和他同甘共苦,顧惲意志堅定沒什麼反應,身後的杜煦卻忍不住打了個寒戰,對著顧惲的背影一臉同情,隨即他像是想起什麼樂事似的,嘴角死也憋不住的往上翹,滿腦子不知道什麼醃贊屁事,許季陵白他一眼,默默的抖了韁繩往一旁移開一步。
隨從嘴角一抽,無法,只好折返去取了傘,小心精準的策馬跟在幽明鑑身旁一尺,伸長胳膊斜將傘高舉,罩住幽明鑑頭頂那一方天地。幽明鑑顯然是受慣了伺候的,心安理得的受著,嘴裡唸唸有詞,就著春雨,居然吟起詩作起對來,聽他輕緩誦唸道:綠遍山原白滿州,子規聲裡雨如煙……
顧惲心道,詩是好詩,山河是美景,可吟詩之人,怕不是如此悠然淡薄,該是山雨欲來風滿樓才是。
雨勢愈大,一炷香後竟然瓢潑而下,豆大的雨點從高空落下,砸的頭臉生疼,眾人渾身溼透的像是河裡滾過的。幽明鑑有衷心護主的侍衛撐斷胳膊也打傘,儀容何止好太多,不過好歹他終於裝不下去與民同樂同甘苦了,臉厚心黑一改之前的誓言,顧惲見他面露苦色,善解人意的提點一聲,那廝就勢順坡下驢,轉身鑽入華貴馬車裡去了,上去後還捨不得放下簾子,揪頭問道:“顧大人,進來躲躲雨吧。”
索性雨大,顧惲裝作沒聽見,頭也不回的策馬淋雨。
城牆高聳,無聲矗立,威嚴大氣,天色灰濛,便愈發肅穆。
洶湧的雨水順著額頭流下來,蟄得眼前水汽一片,視野混沌不堪,須得時不時眨眼才能視物,城門就在前方,已然能看見城門下駐守的帶刀禁衛。
顧惲抬眼看去,隔著老遠的厚重雨簾,恰逢那人抬眼笑望,心頭便被人錘了一擊似的,情不自禁湧起動容。
大開的城門下站了個兩人,各自撐傘,高個那人身姿修長挺拔,面朝古道,執傘靜立,傘壓面容只餘身影,狂風起時,身後揚起縷縷溼透發線,卻是灰白,紅色的身影在灰暗的視野裡站出一把利劍似的氣場,讓人一抬眼,視線就不由自主鎖上去,身旁的矮個子,懷裡抱著一摞東西。
驀地,那紅衣人抬傘望過來,對著眾人方向抿唇一笑,風華無邊。烏垣眾人不由氣息一頓,心下訝然,不見此人,就不信人間當真有,少年白首。
不知什麼時候又拉開簾子朝外瞧的幽明鑑目光呆呆的盯著城門,嘴裡被勾魂奪魄似的喃喃自語:“白首君子,門第清華。”
作者有話要說:
☆、第二十章 城下雨中
君子著紅衣,翩翩入畫錦。
驀然,那人抬腳極快朝眾人這邊走來,紅色的身影在雨中穿行,身後的矮個子手忙腳亂的抬了抬懷裡的物什追了上去,叫了聲“主子等等小的”,沉寂靜止的朝陽道城門這才像是活了過來似的,明黃旌旗在風雨中沉重飄搖,高樓上牆磚後探出一張看不分明的帶盔人臉,緊接著一聲高呼:烏垣使者到,奏樂——
悠長渾厚的角聲響起,震人心魄的如同的邊塞的戰鼓,這是一個大國的迎接禮樂,肅穆端莊。
大雨不阻趙子衿步伐,眨眼眨眼間,他就走近老遠一段,顧惲策馬迎上去,眾人跟隨。馬蹄顛簸間幽明鑑回神,連忙端坐整理衣袖儀容,做高貴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