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子衿不說話,心道,阿惲,你看走眼了,我可能,比你想的,還要貪心。
趙子衿心裡清楚,顧惲是故意支開還景和趙全的,至於為什麼,他猜想,七八成還是因為杜煦的問題。
果然,上了鬧市,顧惲一路七拐八彎,沿著太清河一路走到繁華處,庚樓月。
趙子衿跟著顧惲走進門,迎門的小石子看見這位過目難忘的白髮王爺,滿臉堆笑的迎上來,詢問客官是要聽曲兒,還是要姑娘相公,趙子衿不說話,顧惲接下話頭,說要找三樓的東陽相公,小石子像是個店小二似的應了一聲得咧,腳底生風的找管事的彙報去了。
很快,一個模樣精明的白胖子快步走過來,自稱是一樓的管事姓羅。這胖子生的白生生圓滾滾,像極了剛接鍋的蒸屜裡皮兒光潔的白麵饅頭,一臉福相,一雙眼睛卻精光四射,霎時就成了掖藏餡兒料的包子,心思難為人知。
羅管事笑呵呵的朝兩人行了禮,明知趙子衿身份,卻絲毫不露口風,就像是不知道似的,顧惲沾了這頭白髮的光,一躍成了臨門貴客,備受關注和打點。羅管事問明來意後,二話沒說,道聲客官隨我上樓,顧惲笑著寒暄,說羅管事莫要客氣。
直奔三樓,東陽正在接客,羅管事將兩人好茶好點的安頓好,缺了大德去攪人好事,聽得屋內破口大罵,沒幾句又安靜下來,不過一小會,草草穿了衣裳的東陽跟在羅管事身後,行走不便似的來到顧惲二人面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顯然是受過凌虐。
羅管事是個識趣人,將人帶到後,說自己還有些事,這就告退,顧惲道聲慢走,羅管事謝過後,扭頭對著東陽叮囑要好生伺候著,東陽鄭重應下,他這才轉身出門,還善解人意的反手將門帶上了。
東陽臉上青紫一片,神色也尷尬,他對顧惲印象極好,此刻被這人看去了難堪一刻,羞憤的無以復加,頭頂上壓了千斤重擔似的抬不起來,一副低人幾等的模樣。
世態炎涼萬千險阻,能活出人樣,又有誰會願意活的如同豬狗,甚至不如?只道人定勝天我命由我,可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破釜沉舟的氣概魄力,揮刀斬斷命裡糾纏的亂麻。
顧惲嘆了口氣,心頭有些悲憫,卻沒生出同情,這世上的可憐人比比皆是,東陽可憐,自有比他更可憐的,同情和施捨一樣,傷人自尊。顧惲看向東陽,笑的一如昨日客房靜坐時,也像昨日一樣抬手到了杯茶,推到對面的位置上,說了聲:“東陽,坐。”
東陽坐下後,又聽他道:“東陽,我今天來,是想問你幾個問題。”
東陽用指尖貼著被茶水浸的滾燙的茶杯外壁,感受那陣和巴掌不同的熬心痛覺,也不抬眼,低聲道:“客官請問。”
顧惲道:“昨日和你一起被挑中的另兩位公子,你可記得是哪兩位?”
東陽驚訝的抬起頭,似乎是奇怪他為何要問這個,嘴上答道:“記得,是松意和念眉。”
顧惲又道:“你記得我右手邊那個杏黃衫子麼,我想知道,陪他的,是哪位相公?”
東陽:“記得,那位公子面善,愛笑,陪他的是念眉。”
顧惲笑道:“多謝,能否勞煩叫人,讓念眉相公過來一趟?”
東陽眼中疑惑更重,可他深知不該問的別問,只好斂了好奇,說公子稍等,起身一瘸一拐的開門出去了,一盞茶功夫再回來,身後就跟了個白衣相公,生的清俊斯文,看起來頗為文靜,和東陽差不多。
顧惲將房間留給東陽,讓他好好休養,和趙子衿帶著念眉,去了外間的露臺。幾人坐下後,他問了念眉一些和杜煦相關的問題。
念眉也有些疑惑,不過還是有問必答,顧惲梳理一番,得到如下資訊:昨日他和杜煦在廂房,杜煦喝了幾杯茶,來了棋興,說要下棋,念眉便擺了棋盤,兩人下了十二局,從中午一直下到晚上,念眉突然尿急,便出去方便了一趟,一回來,房中早已空空如也,他便以為他是離去了。
而還景那時,剛好下樓吃晚飯去了,回來後見房門緊鎖,就以為他家少爺還在,空守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才發現杜煦不見了。
看得出這相公是個內斂的謙虛人,杜煦能有耐心和他下棋十二局,說明這人棋藝相當精湛,顧惲心道,這煙花巷子的庚樓月,實在是臥虎藏龍,不知背後的當家掌櫃,到底是何方神聖。
顧惲思忖一瞬,又勞煩念眉上外頭問了一遭,問有沒人見過杜煦,念眉回來說人多眼雜,沒人注意,線索便是斷了。
顧惲道了謝,起身朝外走,趙子衿一直一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