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滄海一慄,他再博學,總沒法將世間的書籍一一看遍,是以目前對著張地圖無從下手,眉頭就擰成了一道山川,被他揉來推平擠眉回樣。
他讓顧玖出門給了買了套算命的行當,羅盤周易紙筆硯臺,然後整天趴在桌子上神神叨叨的又畫又算,再就是端著羅盤二十四山方位,滿屋子打圈,滿桌子的五行八卦,貼個膏藥裝個瞎子,換身長袍搖桿旗幟,顧玖覺得他家大人能去招搖撞騙。
這些古冢大多是夠不上千年的,可萬年冢不過是個名字,只要有冢,萬年不萬年的,都沒多大關係。
連餘師爺這樣涼透了心的,都被他的不眠不休給感動了,還當這位大人是記掛百姓安危,哪裡知道,他是被趕鴨子上架,又因許了某人一個承諾,怕那人擔心,要早些回去的。
坐等疑案明朗化,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顧惲在院子裡沉吟半晌,心道蛇不出洞,那就放火燒山。兇手不是憑藉古冢做陣麼,那就大張旗鼓的讓他知道,有人識破了他的陣法,再則,陣眼不是千變萬化麼,那就讓它去變,我方巋然不動,還不行麼。
顧惲眉頭緊鎖,等他捉不到人的時候,就會惱羞成怒,必然,會先大開殺戒,然後跳將出來,追殺出謀劃策之人——他沉重的嘆口氣,犧牲必不可免,可死亡,總是壓得人心沉甸甸的難受。
他吩咐師爺在城內做了些佈置,先是就近大肆開挖,將鬧市附近的古冢刨了出來,潮溼的新土堆一個接一個,卻什麼也不做。
再就是讓師爺打著官府的名義,強行命令百姓每日在白晝交替的黃昏出門,聚集到縣衙門口,搭了個戲臺請了個戲班,咿咿呀呀的開唱,百姓們惶惶不可終日,哪裡有什麼心情聽曲兒享樂,倒是更怕出門就被妖怪捉走,一時怨聲載道,顧惲對民意視而不見,一意孤行。
師爺心思活絡,倒是隱約能猜到這年輕人的意圖,於是他也一言不發,將顧惲的命令執行的十分徹底。
那幾天,全城失蹤的人數,當真就陡降,有一天甚至一個人都沒少,百姓們隱約察覺到什麼似的,每天按時上衙門聽戲,十分自覺主動。
顧惲一直在等,等東窗事發,等兇手沉不住氣,果然,第四天傍晚,戲臺上正纏綿悱惻的放著軟腔,一具屍體突然就從天而降,直接砸在了來不及察覺的百姓身上,被壓倒的幾人只覺一股血腥氣撲鼻而來,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人群裡陡然響起無數聲高低不同的淒厲尖叫,撕心裂肺,直穿雲霄。
被砸的幾人順著身上那塊黑布一看,登時急促驚叫一聲,叫到一半斷了氣,直接翻了白眼暈了過去。人群飛快而倉皇的四處逃竄,一邊還在尖叫,方才還秩序井然的衙門口,猛然變成了沸騰的粥,場面無比混亂。
人群撤開後,砸在地上的東西便一覽無餘,那是一具穿著黑衣的屍體,渾身被割了無數刀,一如之前發現的屍體,只是這具稍有不同,臉部被人用刀子寫字一般劃過,血糊了滿臉,傷口處血漬卻深上許多,能清晰的看見上頭的字,只見這人左右臉頰下巴額頭,傷口組合成一個字:死——
這人像是剛死不久的模樣,渾身的刀口淌著血,大動脈處被人殘忍的深深切斷,淋漓的的在地上流出暗色的一灘,越印越大,行狀慘不忍睹。
百姓們顧著怪叫著逃命,誰也顧不上屍體是從哪裡被丟擲來,顧玖一直警惕的環顧四周,那怪人瞬間出現在屋頂的時候,他就發現了,之所以原地沒動,是因為那怪人站在屋頂,同樣沒動。
說那是個怪人,一點也沒錯,只見東邊的屋簷上,站著全身都裹在黑布裡的人,除了眼睛前方掏了兩個洞,露出一雙陰鬱的眼睛,個頭不高,從衣服裹出是形狀看來,身形很瘦的模樣,彷彿一陣大風,就能將他颳走。
顧玖絲毫不敢大意,就看那人站姿和位置,懸在翻起的羊角簷上那一點,卻如履平地,足以說明,這是個頂尖的高手,自己不是他對手。他手心裡滑入兩枚小飛刀,另一隻手裡,牢牢扣著顧惲給他的藥丸,以防毒霧和毒藥。
來人看著慌亂的人群,咯咯怪笑幾聲,然後一道聲音從幾乎密不透風的黑布裡傳了出來:“嘿嘿嘿嘿,看來這襄水城,請來個不得高手啊,連彌天混沌陣都知道,怎麼,不出來與我會一會?”
聲音蒼老嘲哳,極為刺耳,裡頭摻了內力似的,攪得人氣血翻湧。
顧玖運起內力護體,倒是沒受影響,只是見身邊的官差都面色發白甚至伏地嘔吐,不免擔心起屋內的顧惲來,他也是內力全無的普通人。就在他準備進屋檢視的時候,衙門口突然走出一人來,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