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怎麼了,把他摟緊了懷裡。高長卿渾身沒有力氣,軟軟地倒在他身上,任他憐愛。
高長卿閉著眼,他不想這樣的。
他一點都不想。
但是現在,連他弟弟都已經……已經走了他的老路。
他也想像龐嘉,像燕達,像燕白鹿那樣。想欺負自己,就欺負自己,完全不用去思考什麼後果,而他技不如人,又無時不刻不在考慮對錯,影響,會不會壞自己的算計。他們活得如此肆意,他卻惶恐終日,生怕行差踏錯。他現在,多麼風光!可他連結結實實把拳頭摁在他們臉上的快感,卻都沒有。他只是在心中積累了越來越多的仇怨,等待有一天可以報還到他們身上。可是,快意恩仇,總不是這樣等待、算計、遙遙無期的。
到頭來,他還是隻有躺在姜揚的懷裡,委屈哭泣的份。如果沒有他,他也許會跟他們好好打一架,即使被打倒,他也甘願!
這不是他想要的,一點也不是!
他非常清楚姜揚圖的是什麼。他覺得自己的尊嚴正在被踐踏。姜揚越是寵愛他,他心中越是疼痛。那來自於一個男孩想要成為像父親一樣的男子漢的願望,可卻被當做女人對待。
他開始意識到沒有輸,就沒有贏。他現在既沒有贏的快感,要贏又有什麼用?虛無縹緲的未來,誰又想管那麼多!他要更多,更多的……輝煌的勝利,來填補自己被那雙眼睛沉溺的凝視著的代價。
他避開了姜揚痴迷的眼神。
他,覺得很髒。
高長卿當夜就希望姜揚可以回宮。姜揚一點都不願意,高長卿就毫無憐憫地將他趕出了房間。姜揚有些受傷,高長卿從燕白鹿那裡回來就有些怪怪的。他顧自抱著枕頭走到隔壁,卻發現庭院裡走過一個婢子。她那麼堂而皇之低眉順目地經過他的眼前,走進了高長卿的房間裡。姜揚手中的枕頭跌落了。
房裡的燈沒有滅。他眼睜睜看到高長卿溫柔地抱她,吻她,他們頭頸交纏,他用修長的手指解開了她的曲裾。隨後他反身背靠在窗上,揚起的脖頸有著讓他痴迷的弧線,他很清楚他們在做什麼。意識過來之前,他就發現自己的手指貼上了窗子。薄薄的窗紙,明晃晃的燈光,他就那樣靜靜地用指尖撫摸著高長卿滾燙的脖頸。他們距離那麼近,他聽到了他誘人的喘息,看到了他瘋狂的樣態……
他的身體立刻變得滾燙。他背過身,跟他隔著一扇窗,伸手探向已經硬得發疼的慾望。裡頭的高長卿貓一樣的呻吟了一聲,姜揚只覺得手中一熱,熱液毫無徵兆地噴出在寒冷的空氣裡。
他冷靜了下來,頹廢地倚著窗。他知道他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辦法突破那層薄薄的紙。高長卿不是不知道,他什麼都知道,就像他知道他就站在窗背後,痴痴地描摹他的影子,甚至在他的感染下發情。但是他的答案依舊是這個。他大概覺得這已經很溫婉的拒絕了。姜揚從沒有被他這樣拒絕過,姜揚很耐心地把自己滲透進他的生活裡,一步一步,每次多一點,更親密一點,高長卿沒有反抗過,從來都沒有。這讓姜揚不知疲倦。
但是到了現在,他突然說,不,從來都沒有過。姜揚要進了牙,他覺得受到了侮辱。他前所未來地煩躁,因為他一點希望都看不到。
姜揚覺得是時候該轉身離開。他因為自己的執念,已經做錯了很多事,傷害了很多人。他心裡悄悄爬上一絲怨懟。你真是個好人,姜揚,就這麼默默地走開。他對自己說。你有一天會變成很好的死人,更有可能會變成永遠後悔的好人。
他努力把這些魔怔壓下去,快步穿過小小的院落,這個地方他一步都不想多呆。
但就在這時,背後突然傳來一聲巨響,房間裡所有的瓷器都丁零當啷地落在地上打碎了。他大驚,就聽到高長卿在裡頭高聲哭叫:“你滾!你給我滾!沒用的東西!”
那婢子立刻抱著衣服跑了出來,哭哭啼啼地在姜揚面前經過。姜揚不禁為這樣子的轉折停下了腳步。高長卿的影子消失了,他似乎靠坐在門邊。然後他站起來把房間裡能打碎的東西統統都打碎了。
姜揚似乎想起了什麼。他臉上浮出清淡的笑意,隱隱帶著惡毒的諷意。他快步追上那個女人,“他起不來?”
女人驚恐莫名地望著國君。顯然她也聽說過那些傳聞,並且信以為真。
“不用害怕,我不會拿你怎麼樣。你只要老實告訴我。他是不是根本就……不行?所以才遷怒你。”
女人被他抓疼了,終於瑟瑟發抖地點著頭。
姜揚的臉色放得更為柔和了。“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