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嘆:“我的小祖宗,那副小身板哪經得起這樣折騰啊?魏興八成又要發脾氣了。他最討厭不聽話的病人。”
我轉身,往旁院廂房去。
進了房,一名婢女正端著一盆水快步出來,看到我嚇得一抖,慌忙跪在了地上。
我看了眼地上的水盆,裡面的水染了些血紅。
“咳血了?”我問。
婢女點點頭,說:“是。不過比起上次好多了。”
我點點頭,進了裡屋。
少年閉著眼躺在床上,潮紅的臉上全是細汗,呼吸極為不穩。他像是很難受,不安地扭扭腦袋,猛地睜大眼坐起來。
“疼……”少年低吟一聲,捂著嘴一陣咳。
我倚門斜靠著,並不進去。冷冷瞥了眼他衣襟上的血跡,說:“怎麼跌進了池子裡?”
少年扭頭看到我,臉上一喜,綻出一抹虛弱的笑:“你來啦。”
我沉沉看著他,不語。
少年不安地用手絞著被子,輕聲說:“我想見你,所以…所以偷偷出來找你,結果不小心掉進了池子裡。”
“是麼?”
少年愣了愣,緊抿著唇低下頭去:“…掉下去的時候……其實可以抓住身邊的柱子,可是我放手了。”
我冷笑。
“我只是……”少年急切地掀開被子爬下床,赤著腳踩地上想走過來。我眯了眯眼,少年又慌忙回到了被子裡。
我收回了目光淡淡一笑,轉身向外走:“等下大夫會來。”
“你說過你會來看我。”少年帶著濃濃鼻音的聲音在身後說。
我腳步一頓,不停。
“身子是你自己的,你都不愛惜,我來看又有何用?”
身後頓時沒了聲音,連低低的抽泣聲也猛地斷了。
是夜,青城陷入了睡眠。裴府裡除了守夜的護院史偶爾傳來的輕微腳步聲以外,也是安靜非常。
我睜開眼,扭頭看向一側。
臥房的門無聲地開了,一抹瘦弱的身影閃了進來,掩了門後小心地向床這邊靠過來。
我暗歎一聲,閉上了眼。
細微的腳步聲和淺淡不穩的呼吸聲在床邊停下,身側的被子動了動,柔軟又冰涼的東西探進來摸了摸,將我的右手輕輕握住。
彷佛只是為了來握住我的手一般,床邊的人一動不動地保持著這個動作,沒有了絲毫的動靜。許久,一聲幾不可聞的低泣從身邊傳來。
“我每一天…都希望你能來看我,就算只是一眼也好。我知道你忙,我這樣只會給你添亂,可這樣自私的想法,我…我怎麼也阻止不了。我覺得這樣的自己很不對勁,但是你能給我的安心和溫暖…實在是…太過誘人了……”
少年壓抑的聲音合著委屈的抽泣在房裡飄著,我慢慢睜開眼,看伏在床邊的人:“所以才想著,如果病了我是不是就會去看你?”
床邊的人沒料到我是醒著,呼吸一滯,驚得跳起來就想往外跑。我手腕一翻抓住了少年的手,稍稍用力就將人帶了回來。
少年半趴在床沿上,看著我直掉淚。
我看他半響,輕輕嘆了口氣:“我說了有空會去看你。”
“可是……你都不來……”
“最近太忙。”
“我以為…我以為你把我忘記了…”
我抬手摸摸他的腦袋,說:“沒有忘。”
少年吁了口氣,低聲說:“這就好。”說著,掙了掙被我握著的手:“那你…那你休息,我回房了。”
我一笑,撈住少年的腰身一提,將他整個拉上床來,隨即一拉被子,將他微涼的身子包在了懷裡。
少年僵著身子結結巴巴開口:“我我我……主……主……主子?”
我輕聲笑了笑,說:“天黑路滑,我不放心。”
少年於是縮著身子往我懷裡鑽了鑽,腦袋蹭蹭我的胸口,安靜睡去。
隔日一早,天還未完全亮起了,有人在外面急促地敲敲門,輕聲喊:“主子。”
我起身,扒開四肢並用纏在身上的人,開了門一看,是滿臉慌張的梁煜:“主子,剛剛婢女來說,你的小兔子不見了?”
我眯起眼:“小兔子?”
梁煜煩悶地撓撓頭:“總之就是那個死小孩不見了啊!婢女說昨晚看著他喝了藥睡下才離開的,這早上去一看,沒了。”說著擺擺手,氣呼呼地說:“我差點被魏興給掐死!說是我搞丟了他的藥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