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無奈朝來寒雨晚來風。胭脂淚,留人醉,幾時重?自是人生長恨水長東……」
他想起了那首〈烏夜啼〉,不自覺吟了出來,人生長恨、人生長恨、人生長恨,人的一生也不過七八十載,轉眼即逝,怎麼就有那許許多多的憂愁亂心,抽刀難斷,舉杯不熄,亂我心神多煩憂?
「好,真好!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詩情畫意,出口成章,真是好啊!」趙光義忽地從樹上跳下,也不知在這兒待了多久了,從懷中掏出一個磁瓶塞到李煜懷 裡,明明微笑,卻讓人感到一陣顫慄,從背脊一截一截冷上來,「這天仙靈藥是本王向大內御醫討來的,專治不當裂傷,侯爺昨夜蒙皇上寵幸,這藥…想必是很需要 吧?」
壞事傳千里,這汴京城當真什麼秘密也藏不住,這麼快就有人當面羞辱他了?李煜強打精神,萬般屈辱的收下那瓶靈丹妙藥,向趙光義道了聲謝,只想快步離開這令人難堪的場面。
「等等。」趙光義伸手攔住李煜,迅速在他腰上一掐,彷佛故意似的,正好人體穴位最錯弱的地方,「侯爺剛從御書房出來想必累了,不如順道來晉王府坐坐,本王比起皇上…呵,這要侯爺自己……呵呵。」也不把話說完,語氣裡盡是輕蔑與調戲。
「卑職身體抱恙,請王爺恕罪。」昨夜讓趙匡胤折騰了整整一晚,李煜全身骨頭都快散了,他再怎麼不解人事都聽的出趙光義的『言外之意』,再要去晉王府『坐坐』,他真不曉得自己還有沒有命能活著出來。
「侯爺這是不給面子?」趙光義拉住李煜細瘦的手腕,連皇最寵愛的花蕊夫人都不敢拒絕他,區區一個降君也敢說不?李煜手無縛雞之力,趙光義又是武將出 身,下手從來不知輕重,這麼一拉幾乎整隻手腕都要脫臼,他咬著牙,虛應故事,趙光義卻越聽越怒,最後也不同他客套,直接把人拖著就要往晉王府去。
這是一種異樣近乎變態的心理,趙光義從小迷戀大哥,對趙匡胤抱有兄弟以上的感情,凡舉是大哥有的、他必定要有一分,大哥喜歡的東西他總要搶來,大哥用 過的東西他都如數家珍細細蒐藏,無論金錢、地位、財富、權勢、甚至女人。趙匡胤寵幸花蕊夫人,他便要跟他共享同一女子,而今趙匡胤在御書房夜宿李煜,他也 要跟大哥一樣佔有這個男人,唯有如此他才能感受到他們兄弟二人時時刻刻在一起,無論身體、心靈、喜好、情緒,他總恨不得自己是大哥身上一塊肉,與之同生同 朽,兩個團作一個。
「王爺…卑職真的不行,請您高抬貴手…。」
「囉唆,本王讓你作客就作客,由不得你說不。」
「卑職已經一夜未歸,至少讓我回去見見內子。」
「那還不簡單,本王等會兒讓人把鄭國夫人請來便成。」
「王爺,卑職求您了,求您看在我國破家亡的份上,讓我與妻小終老於此,勿再折辱…。」
「本王不過請侯爺品茗觀畫,如何折辱了?侯爺這是庸人自擾。」
「不…不要…不要再這樣…。」不知哪兒生出一股力氣,李煜忽地甩開趙光義,才這麼一剎那的時間,清脆的巴掌在頰畔響起,他還搞不清楚狀況,趙光義突然捏住他頸子,他整個人便似懸浮的孤木雙腳離地,整張臉瞬間漲的通紅,嗆的咳起嗽來。
「李煜,你信不信本王敢在這御花園內當場了結你這條小命?老實告訴你,即便是當今最得聖眷的花蕊夫人,只要我一開口,皇上還不是二話不說立刻賞賜?我 是他最疼愛的弟弟,你一個鄙賤之人居然敢拒絕我?」說到此處,趙光義加重手上力道,勒著那細的隨時都會斷裂的頸項,李煜一張臉由紅轉青、由青轉紫、由紫轉 白,連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只能勉強呼吸著。
呼吸?為何還要呼吸呢?自己太過膽小,連自殺的勇氣都沒有,所以在曹彬攻破金陵時選擇投降苟活,以為北上汴京可以了卻一切責任,安安穩穩做那夢寐以求 的騷人墨客,怎知趙匡胤竟強佔他的身子,以凌辱他的靈魂尊嚴為樂?北方男人都是如此彪悍成性、也不問對方意願,自己喜歡便強取豪奪佔為己有嗎?這根本是無 賴的土匪行徑,怎配做統馭萬民的一國之君!
「呃…咳咳…咳…。」
呼吸越來越困難,腦中一片空白,視線也模糊起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弱肉強食吧,趙匡胤不也篡了北周,威逼符大後和周恭帝,把人家孤兒寡母囚禁在不見天 日的深宮裡,終生不復見天日?這樣殘暴的人為什麼可以奪得天下?難道人世間沒有正義、只要武力強大便可以主宰一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