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來寒雨,晚來秋風。別時重重,見時濛濛。漫天林花吹謝了春紅,終究是太匆匆、太匆匆。
▼九曲寒波不溯流
「皇上看見什麼了?」
「一棵樹。」一棵很普通的樹,沒半點特色,墨磨的又乾又燥,紙質也是下下之品,筆法平淡無奇不說,還在旁邊提了莫名其妙的四個大字──『強幹弱枝』。
等等、強幹弱枝?
趙匡胤笑了,笑得非常開心,他瞧著那幅卷軸,拍拍趙譜的肩,神色盡是快意,「趙譜啊趙譜,你可是給朕畫了一幅千年萬年的大宋江山哪!」
趙匡義,趙匡胤同母胞弟,天下易幟後冊封『晉王』,官拜開封府尹,統汴京民生賦稅,因觸帝諱更名趙光義。
他學劍,不若兄長勇武,也不似兄長霸氣,劍鋒輕巧,點到為止,與趙匡胤事事都要置人於死地的決絕大不相同。
一母所出的胞弟,趙匡胤高大帥氣,一夫當關萬夫莫敵,趙光義卻喜歡隱身幕後,為天下大事出謀劃策。自周恭帝柴宗訓下旨禪讓後,天下人都在談論,臣橋兵 變之所以奪得天下,功勞首推二人,一是謀士趙譜,趙匡胤即位後冊封國相的翰林學士;第二個便是晉王趙光義,前程似錦的開封府尹。
「大哥,哥!」
風和日麗,驕陽曬了大地一片。
趙光義興高采烈,蹦蹦跳跳朝御書房走去,伺候的宮女正要通報晉王來訪,他眨了眨眼,手指按在宮女的唇上,笑道:「我給大哥驚喜,別作聲。」
宮女臉紅心跳,對趙光義的迂尊降貴不能自己。晉王年輕帥氣,又是皇族貴胄,是天下多少女子的如意郎君?芳心不定,才想多看趙光義兩眼,瀟灑的背影離她遠去,那樣高貴的人兒畢竟不屬於自己。
趙光義天性好動,最喜歡作弄人兒,習武之人步伐輕盈,加之他有心施為,走到離趙匡胤五步之處,對方竟然還沒察覺。
「大哥!」趙光義大叫一聲,整個人撲到趙匡胤懷裡,自家兄長一臉驚訝錯愕,他忍不住沾沾自喜。天下人只知君王高高在上,只曉敬愛懼怕,殊不知他也有常人一面,會憂會喜,會露出這活靈活現的表情,只在他一人面前。
「光義?」趙匡胤皺眉,卻在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接著趙光義身子怕他跌倒,扶著他坐上椅子,才放開他的身子。
趙光義原本來想在大哥的懷裡多蹭兩下,拉著他的袖子不肯放開,笑道:「嚇到沒有?咱們小時候都這樣玩呢。」
誰知趙匡胤不喜反怒,大聲斥道:「你膽子不小,居然爬到太歲頭上動土?說了幾次要改口叫皇兄,為什麼總是不聽?即便你是朕同父同母的弟弟,也不許這麼放肆!」
「我忘了…。」趙光義吐了吐舌頭,一臉無辜。
「忘了?君臣禮儀也能說忘就忘?還有什麼我啊你的,簡直目無君上,以後要自稱臣弟,不許再說錯了。」
「喔。」趙光義苦著一張臉,滿腹委屈,現在四下無人,只剩他們兩兄弟,何必端君王的架子?他討厭那些制式化的官方稱謂,這樣感覺他們兄弟變的好遠,他不再是專屬於他的兄長,而變成天下人的君王了。
「宋國方立,群雄勢力未除,朕從殿前督點檢爬上君王之位,若不懂禮節,會讓天下人笑話是山野匹夫,入不得廟堂。」
「你就為了這個跟我大呼小叫?你從前最疼我了,哪有這麼大聲過?」
「今非昔比,不可同日而語。如今朕是皇帝,你是王爺,咱倆都不再是平民百姓,有些禮節必須遵守。」
「什麼皇帝王爺,若得了天下就不能做普通的兄弟,當初我寧可不要搞什麼臣橋兵變,那件黃袍我自己穿了算!」
「混帳東西!」趙匡胤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手勁太劇,震碎了整張雕花的上好檜木桌,指著趙光義罵道:「天下是朕打的,你也敢跟我爭功?出謀劃策又如何,沒有軍隊和威望,憑你也想坐江山?說這種大逆不道的話是嫌腦袋太重,想把它砍下來嗎?」
「哪有什麼大逆不道,我不過實話實說!臣橋兵變不過就是我和趙譜策劃的,你說你要天下,我想了法子為你把黃袍弄來,早知道你不疼我了,我寧可你一輩子帶兵打仗就好!」
『啪』的一聲,火辣的耳光在頰畔響起,趙光義不可置信,一雙眼瞪的老大,愣愣看著趙匡胤,彷佛是多麼不可思議之事,過了半刻始終不能反應。
「跪下。」
「你打我…?」
「朕說跪下。」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