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臨軒在這一刻忽然大徹大悟,怔忡地看著蒲秋苔,他心中只覺得又澀又痛。這一刻,愛人心中的憋悶痛苦,他竟似能夠感同身受一般。
“秋苔,這一次回宮後,你和朕一起聽政,可好?”
驀然聽見這句話,蒲秋苔一時間只以為自己身在夢中,不解的看向夏臨軒:這傢伙又在鬧什麼么蛾子?一起聽政?他在說笑話嗎?
“朕剛剛還在想,慶朝皇帝愛你之才,卻不會用。可轉過頭想想,朕何嘗不是如此?秋苔,你志向高遠胸懷抱負,朕若是以愛你之名將你永遠困在深宮,還有什麼臉說愛你?你就該在朝堂上,才能煥發萬丈光彩。所以,和朕一起聽政吧,你可以充分發揮你的才華,輔佐朕治國安邦,開疆拓土,和朕並肩攜手,我們一起給天下百姓一個繁榮安定的太平盛世,好不好?”
蒲秋苔傻傻看著夏臨軒,他完全被對方突如其來的這個建議給弄懵了,理智告訴他這不合時宜,一個男妃,和皇帝一起聽政,這可是從未有過之事,而夏臨軒是一個出色帝王,他也用不著自己幫他處理政務。
然而腦海中卻情不自禁就被回憶佔據。就如同夏臨軒所想,蒲秋苔德才兼備,年紀輕輕已是名揚天下,他怎可能沒有自己的胸懷抱負?而這些,原本隨著慶朝的滅亡,已經被他塵封在心底最深處。可是今天,夏臨軒一番話,就讓這些被封藏得抱負和熱血重新翻湧起來。
“皇上,不要說笑了,我只是你的男妃,是你的侍寢之臣,怎麼可能和你一起聽政?你又不是李治,體弱多病,也沒有什麼治國韜略,所以才讓武后相幫。你本就是一個出色之極的皇帝,治國安邦,自有你乾綱獨斷。一起聽政,除了坐在你身邊,我還能幫你什麼?”
即便是被夏臨軒鼓動起了如死水一般地內心,但蒲秋苔仍是很快便清醒意識到這種事根本是不可能的。他微微苦澀一笑,輕聲道:“皇上能想到臣曾經是個有抱負的人,這已經是對我的厚愛了,好像我該好好感謝你,只不過,是皇上奪走了我身為人臣的尊嚴和抱負,所以我不會感激你的。”
“朕知道,秋苔有理由恨朕。”
夏臨軒嘆了口氣,想到讓愛人以皇妃或者皇后身份坐在自己身邊,只怕他也會覺得難堪。而且蒲秋苔很清醒,他知道皇帝只有一個就夠了,所謂的一起聽政,其實他也不過是個擺設,這並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要怎麼做呢?
夏臨軒摸著下巴苦苦思索,忽聽蒲秋苔在身旁輕聲道:“好像是侍衛們來了,我聽到了馬蹄聲。”
夏臨軒一怔,接著用心傾聽之下,果然只聽遠處馬蹄聲震天而起,若非沉浸在自己的心神裡,他本該比蒲秋苔更早聽見這聲音才是,畢竟他是練武之人,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可是基本功。
來的人果然是御林軍侍衛,蒲秋苔站起身,他的披風在河中已經被夏臨軒脫掉了,身上外衣又給對方包紮了傷口,此時只有一件中衣和褲子,好在春日天氣溫暖,還不覺寒冷,但此時萬萬不能把這兩件衣服除下來當旗子揮動,無奈之下,只好揮動手臂,一邊盡力大喊著,期待那些經過的御林軍能夠發現。
那些御林軍原本就是沿著河岸尋找,雖然騎著馬小跑,眼睛卻都盯在河岸上,蒲秋苔還沒揮動手臂,他們就發現河灘上似乎有兩個人,正要上前檢視,便聽到了蒲秋苔的呼喚聲。一瞬間,帶隊的御林軍首領和景涼厚就忍不住哭了起來:謝天謝地,皇上和文妃娘娘找到了,天不亡大名,而他們也不用以死謝罪了。
侍衛們迅速來到河灘上,圍起了帷帳讓蒲秋苔換了件乾爽衣服,而夏臨軒則因為現場沒有御醫,眾人不敢動他,最後只好將人用擔架抬了,十幾名身強力壯的太監輪流抬著擔架,飛一般往獵場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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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殿外響起的腳步聲讓正倚著榻假寐的洛妃一下子驚醒過來,見明若紅著臉喘著氣進屋,她甚至沒有心思訓斥,急忙站起身道:“如何?可是獵場方面傳回訊息了?”
“是……”明若哭喪著臉,只看她的表情,徐若蘭的心便忍不住往下一沉,沉聲問道:“可是……根本沒有機會?”
明若搖搖頭,輕聲道:“娘娘,文妃娘娘的馬確實是被動了手腳,第二日他和幾個太監出去散心的時候,那馬也受驚了,本來……一切都如娘娘所願,那瘋馬都帶著文妃娘娘栽到河裡了,卻不料……不料皇上在最後關頭趕到,救了文妃娘娘,甚至……甚至為了保護文妃娘娘,皇上都……受了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