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靖轉頭對蕭滄海道:“路途遙遠,將士們快馬出發,還是小心些好。”他頓了頓,道:“你可有什麼要帶走的?”
蕭滄海淡淡地道:“這裡的一切我都恨不得燒光了它。沒什麼要帶的。”
楊靖低頭看著他,黑亮的眼睛閃了閃,微微一笑,重重地道:“好!我們就燒光了它!”
他鬆開蕭滄海的手,提起矮几上的包裹,親手開啟,刷地一下,抖出裡面的衣物。
蕭滄海慢慢地站起身來,愣愣地看著這身衣服,一時神色有些恍惚,複雜地望著楊靖。
楊靖心裡一痛,定定地道:“滄海,過來,我幫你換上。”
那是一身大盛男後的衣服。
蕭滄海以男兒之身登上後位,卻不會穿一般女子的那身衣服。好在在此之前的各朝各代很多帝王都有男寵男妃,所以宮裡自有男妃流行的款式。
蕭滄海當時讓人參照前朝男貴妃尹如顏的品級和朝服,改版升級,親自設計制定了自己入宮後的皇後朝服以及平時所穿的服飾。
因他出身高貴,性格高傲,甚至有時候脾氣比楊靖還大,並不喜歡那些流袖飛舞、花枝招展的服裝。因此這些衣服都是按照他的性格,專門為他定做的,端莊大氣之餘,也有一種英姿颯爽之感。
後來皇後的這種衣服款式在京城流行開來,不僅那些男寵們喜歡,一些王公貴族、大臣官員們閒暇時候也喜歡穿,只覺舒適華美,英武貴氣,不愧為皇後所創的款式。
楊靖帶來的這一身,正是離京前讓婉娘找出來的。
蕭滄海呆呆站在原地,楊靖上前要去脫他的衣服。蕭滄海忙抓住他的手腕。
楊靖柔聲道:“滄海,讓我來。”
蕭滄海望著他的眼神閃了閃,最終慢慢平靜下來,點了點頭。
楊靖笨手笨腳地幫蕭滄海脫掉那身胡人的衣服,露出裡面消瘦蒼白的胸膛,和明顯隆起的小腹。
楊靖看著他身上的縱橫交錯的傷疤,不由眼睛一紅,又是心疼又是憤怒。
這一刻,他真的很想問問那位神明,你既然有靈,為何不讓我回到一切都從未發生的時候?
他氣息急促,憐惜地撫摸著蕭滄海身上的疤痕,眼神中都是懊悔痛楚之意。
蕭滄海看著他,有些戲謔地道:“你想凍死我啊。”
楊靖輕輕一震,回過神來,趕緊低下頭,掩住臉上的神色,抖開手裡的衣衫,幫他穿戴起來。
蕭滄海看著他笨拙的動作,鼻子一酸,揚起了頭。
有些事情發生了,就不可能迴避。他不喜歡被人憐憫,也不願意看見愛人臉上那懊恨交織的神色。楊靖的難過對他來說,更甚於自己的痛楚。
楊靖幫他穿好衣衫,抬起頭來微微一笑。
蕭滄海握住了他的手。
大盛的軍隊來去如風,一個時辰後便撤離了胡人的王廷。
楊靖親自點燃一把大火,焚燒了這個地方。
蕭滄海在馬車裡,透過車窗,望著那讓他受盡恥辱與折磨的地方化為灰燼。胡人老弱婦孺的哭喊聲在耳邊縈繞,卻絲毫沒有讓他心軟。
楊靖縱馬來到馬車邊,道:“滄海,我們回家!”
蕭滄海一笑,放下了車簾。
楊靖這次抄了駑馬王的老窩,血洗王廷,將駑馬王的大小老婆和一干貴族重臣都抓走,只留下了許多老弱病殘在燃燒的王廷旁哀哀徘徊。
楊靖雖然從前世回來,對人命多了幾分尊重。但在這個時代裡,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胡人野性難馴,與大盛是數百年的世仇,根本無法調和。當年胡人攻入中原,燒殺搶掠,使得無數盛人家破人亡。他們就像草原上的野草,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想要徹底打擊掉他們的戰鬥力,就要殺光他們的青壯、女人和孩子。
若是從前的楊靖,決不會心慈手軟。但現在的他,還是手下留情了。他只讓人殺光了駐守王廷的青年士兵,而把女子和孩子都掠走了,並沒有就地格殺。
帶著這些俘虜,又顧忌著蕭滄海的身體,大軍比來時慢了許多。
楊靖踏上馬車,守在車裡的莫佐氏連忙跪下。
楊靖擺擺手,示意他噤聲。看了一眼歪在軟榻上,蹙眉淺睡的蕭滄海,楊靖不由皺了皺眉。
他招手讓莫佐氏跟他一起出了馬車。
將士們正在安營紮寨。張呂帶的人在為蕭滄海煎藥。
楊靖沒有離開馬車多遠,示意身邊的人後退幾步,低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