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在他抱住那仁的時候,那仁忽然睜開了雙眼望向了他,那仁一開口便是汩汩的血泉,“大哥……哥……”
沈素和將她牢牢抱在了懷裡,片刻也不停留,轉身便朝遠處奔去。
一路上沈素和唇角淌出的血水一滴滴落在了那仁小小黑黑的臉蛋上,那仁的眼皮眨得飛快,幾乎是不受意識的控制,嘴裡含糊道:“阿媽……小羊……等等我……”
直到遠離了高地,沈素和立刻將那仁平放在了地上,他扯碎袖口,用布條將那仁的脖頸紮了起來,又往她嘴中塞了粒續命的丸藥,然而那丸藥如何都無法被嚥下。沈素和捏住那仁的下巴,湊到那滿是血汙的小嘴上,用舌頭硬是將丸藥壓進了那仁的喉間。
那仁似乎清醒了些,眼皮眨動的速度慢了下來,她有些茫然地望著沈素和,小聲道:“大哥哥……你不是睡了嗎……”
“不能睡,那仁乖,不能睡!”沈素和將她抱在懷裡,掌心貼在她胸口想要渡入些真氣,然而他是再明白不過,段雁池的破壞力如何之強,便是他以全力抵抗也做不到全身而退,怎麼去保護那仁?那仁才是個四歲的小女孩兒……
紮在那仁脖子上的布條很快便被染成了黑色,那仁早已不知疼痛,她猛地咳了一聲,將丸藥和著些碎血肉一齊咳到了下巴上。然後在沈素和一點點暗下的眸底,那仁閉上了雙眼,睡在了大哥哥的懷中。
“那仁?”
沈素和輕聲喚道,可小女孩已經聽不見了。
雙手埋進土間,沈素和一抔一抔地挖著那些並不溼軟的土地,他面無表情,沒有悲傷,他見慣了生死,早已將悲傷藏在心底。
牧民一家三口沉眠地下。
沈素和將那仁的花環與她葬在了一起。
他在四周重新摘了些花草,盤膝坐在那墳堆旁,仔細地編了起來。他想起了父親母親,想起了弟弟,想著想著便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他仰頭望天,月亮漸漸西沉,太陽該要升起了……那仁,意為太陽,那叫那仁的小姑娘卻是再也不會睜開眼睛。
我兒,人要向善,為自己積德。不要恨你父親。
素和,答應我,絕不可以報仇。
我徒,學會去愛人。
沈素和不恨父親,不去報仇,愛世間所有人,他不是在活自己,他幾乎沒有為自己活著過。
垂下頭,沈素和沉默地將草葉編成圓環,將那些小野花一朵朵別了進去。
“走吧。”
身後響起了低沉嘶啞的聲音。
沈素和並不理會,他將編好的花環放在了墳頭上,站起身走進帳篷,繫好瓷罐,披上披風,重新步入了旅途。
段雁池走在他的前方,兩人一前一後地行走了許久,然後沈素和被他擋住了去路。
段雁池微微垂首,彷彿是在注視著他,沈素和微微仰頭,並不躲避這來意不明的視線。
“你在生氣?”
“我從不會生氣。”
“那為何一言不發?”
“與你無話可說。”
段雁池似乎是聽到了可笑的話,他耐心極好道:“當時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不是不救而是救不得。”
“有心救與無心救的區別。”
“沈素和,我不是你。”
“你不是我,卻也不是個有心之人。”
段雁池靜靜看他一眼,轉身負袖身後,沉聲道:“我無心又如何,你有心不也一樣救不了人。既然結果同樣,有心無心不過是講給自己好聽,你若為安心而想聽我的道歉,我又有何不可對你說。”
沈素和垂首,忽而覺得心中輕鬆了許多,他輕聲道:“你簡直無藥可救。”
言罷,沈素和邁步向前,當他與段雁池擦肩而過的瞬間,段雁池開口道:“你與我可是同路人?”
“同路非同行。”沈素和腳下不停,邊走邊道:“我與你,道不同不相為謀。”
第九章
路途上,沈素和又變成了獨行之人。
他天不亮時趕路,入夜後便尋一處凹地露宿。偶爾碰到些遊牧人家也只是去討些水或買點乾糧,再不曾生出借宿的念頭。
那些樸實的牧民一生都在這草原上過著平靜單調的生活,他們安於現狀,他們的根在這裡。江湖的恩怨仇殺原本就不該與他們有絲毫的關係……然而那仁一家卻在段雁池帶來的腥風血雨中殞命。錯在誰?沈素和不會去想,對他而言只有人命大於天,結果就是,他救不了那仁。
像段雁池這般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