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坐在地上,“軍師去世,玉京情形壞到極點,潘白華翻臉,烈楓叫我們儘快回去。”
“清明,你……”南園用手指著他,他吃驚的倒不是清明那番話,“你那是甚麼表情……”
他忽然住口不提,因為清明挺身而起,衣袖在臉上隨便一抹,聲音神態都已大半如常,雖未曾笑,卻也是一副全不在意的神情:“刺殺甚麼的已無用了。一來,這場仗非打不可,殺一個燕然不過徒與戎族結仇;二來不到明日,你我定被通緝,到時在京中寸步難行,想走就更不易了。你先去處理一下京城內線,我去辦一件事,一個時辰後,東華門見。客棧裡行李也不必拿,以免生疑。”
南園點頭應允,暗自佩服清明處事決斷鎮定,又問道:“清明,你要去做甚麼?”
清明此時臉上方現笑意,道:“他們只道我們現在不是出逃,便是去刺殺燕然,我卻要去一個他們絕想不到的地方。”
南園與他一同長大,深知他處事性情,並不猶豫,道一聲“你自小心”,便自去了。
清明望著南園遠去背影,釋然一笑。
從頭至尾,段克陽籌劃玉京一事,清明身冒奇險,以命相搏,多少曲折,沈南園始終一無所知。
而玉京籌劃願降一事,隨著段克陽一死,也永遠湮沒在塵埃之中。
清明微笑著走出客棧,此時已近黃昏,天氣頗為悶熱,一絲風也無,遠遠處天倒似要壓到頭頂上來一樣。他忽聞街口一陣搖鈴聲,原來是一輛賣酸梅湯的車子。
他走到那賣酸梅湯的老者面前,笑道:“老人家,給我來一碗。”
他人品俊秀,笑語可親,那老者對他頗有好感,一面遞碗一面道:“年輕人,喝了這碗快回家吧。你看這天,大風雨馬上就來了。”
清明一怔,隨即一笑,“可不是,要變天了。”
他一口飲盡,放下銀子,雙手籠在袖中,悠然哼著小調出了巷口。
這一夜,京城六部之中,除吏部外,其餘五部中重要文書大半被一火焚燬。因事先並無人想到此事,這五部護衛都甚是平常,只吏部中侍郎青梅竹當時在場,一干重要文書才逃過一劫。縱火之人形如鬼魅,無人見得他蹤跡。只在火場上,有人有朱漆塗了大字:“愁聞一霎清明雨。”
這一場大火,把朝中對玉京的征討,整整的延遲了三日。
(十四)山雨欲來
數日後,南園與清明回到玉京。因天氣炎熱,況且也絕無為他二人等候之理,抵達之日,段克陽已然入殮。
烈楓見他們平安歸來,也自欣喜。他也不知段克陽籌劃玉京一事,道:“軍師已經去世,這一仗看來是非打不可了。你們留在京裡也是枉然,再說實在太危險,所以我叫你們回來。”
清明點點頭,這與他原先猜想的大體一致。
烈楓又道:“軍師去的這麼急……唉,你們去他靈前拜拜罷。我原本該陪著你們一起去的——”清明南園與他身份相差甚遠,段克陽未過世之前,烈楓便已輔助烈軍掌管軍務。此刻大戰將即,城中事情千頭萬緒,他能抽出時間來看二人已是不易,南園忙道:“大哥快去吧,我們自會去拜祭。”
烈楓又嘆了一口氣,短短數日,他竟是老了五六歲不止,轉身行了幾步,卻又停了下來,“還有一件事,大概你們還不知道……”他頓一下,“阿絹定親了。”
南園大驚,“她許給誰了?”清明卻道:“是軍師去世後的事情麼?”
烈楓詫異看清明一眼,“你怎知道?”又說了一個名字,清明南園卻也聽過,原是一個來往於玉京城內外的大絲綢商人。
清明笑道:“好、好、好,是個好歸宿。”
烈楓只當他故作大方,心道在我面前你還裝得若無其事,但不忍說穿,又囑咐了幾句,這才匆匆離去。
南園卻覺實是清明薄倖在先,因先前烈楓在此,不好深說,待他一走,方才嘿然道:“若不是你這幾年四處尋花問柳,何至於此!你也太不象話了!”他脾氣甚好,極少如此發作,這次卻是著實的對清明不滿。
清明只是笑,也不說話。南園本有許多言語,見他如此態度,愈發的生氣,不想多說,只道:“我去拜祭軍師。”轉身離去。
“喂,南園。”清明忽然把他叫住,猶豫一下終道:“我是真喜歡她。”
南園莫名其妙看他一眼,道,“我可沒看出來。”只當清明又胡說,徑自走了。
清明看著南園背影,平淡笑笑。
南園、南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