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黃衣人站在門口停了一下,然後突然邁開大步往他走來。
這來人短短的停頓卻讓王暢立刻意識那定是對方驚異於自己如今與過去的巨大差異。
心中埋藏著的恐懼的種子爆炸般在他體內發芽、茁壯,然後將他纏得連氣也喘不過來。
王暢轉過頭,趔趄著往屋內奔去。
那人尾隨而來,王暢奔上床,用棉被將自己緊緊裹住,“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那人也上了床,想要扯開他的棉被,“暢兒!暢兒!是你吧!是你吧!”
王暢身體抖得跟篩糠一樣,“我不是!我不是!你認錯了!你認錯了!”
那人還在用力扯他的棉被,王暢在混亂中摸索著床頭的一根短短的尖硬之物,想也不想便用力插進自己的心口。
他寧願死也不願在心上人的眼中看見那愛戀的消逝。
郭翻扯了一陣,發覺那棉被團中的身體沒了動靜,以為是王暢終於放棄了反抗,幾把拉開棉被,卻發現王暢身體癱成一團,胸口插著一根釵子,血已流了一棉被。
郭翻咬著牙,將王暢殘破的身體一把抱起,疾步往外奔走,一邊大喝,“叫御醫!”
王暢手上並無多大力氣,那釵子插得也不深,是以傷口很快便被包紮起來,血也止住了,可那花柳病卻是連御醫也沒有辦法。
有人在旁邊提醒道,“皇上,王大人這病症……要不將王大人移到別的地方?這是您的寢宮……”
郭翻抬起身來,斜睨著那說話的官員,“我不想再聽見任何關於此種的言論。”
那官員抖了一下,跪在地上,“臣知罪。”
郭翻轉過頭看著身旁的侍從,“尋找崔苗苗的佈告公佈出去了嗎?”
那侍從點頭,“今日清晨便已公佈出去了,三天之內在全國的城鎮都會看見佈告。”
郭翻點點頭,“你們都出去吧。”
偌大的寢宮裡便只剩下郭翻和躺在他床上的人。
郭翻坐在床邊,仔仔細細看著王暢的容顏,慢慢用手在上面摩挲著。
他的珍寶回來了,他那顆快要瘋狂的心也終於尋到了平靜。
這珍寶果如他所預料那樣被打碎了,可珍寶依然是珍寶。這偌大的國家在手,必定有讓這珍寶重新恢復的辦法。
郭翻看著王暢,長久以來緊繃的嘴角終於有了些笑容。
郭翻上了床,將王暢抱進懷裡,也不管此時還是他該早朝的上午,沉沉睡去。
這一覺再無噩夢,郭翻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
在床上細細回味了那一覺好眠的舒適,郭翻長長伸了個懶腰,深深吸了口氣,前所未有的滿足。
王暢還在他懷裡閉著眼睛,郭翻心中憐惜,低下頭細細吻了吻他的嘴角,“小傻瓜,你怕我見你病了就忘了你?我這輩子不管你變成如何,也只愛你一人,又怎會因為這些個病症便不要你了?他們說這病症會染給別人,我剛才已吻了你,大約我也就得上了,若找不著崔苗苗,我們便一起去那陰間便也是好的,你可不許再如早晨那般傷害自己了。”
王暢還是靜靜閉著眼睛。
郭翻又吻了吻他,將被褥嚴嚴實實蓋住王暢,才起身下了床。
侍從見他起身了,急急忙忙小步跑進來,“皇上,王大人的兄長和父親在宮外求見。”
郭翻整理衣服的手頓了一下,抬起頭道,“讓他們進來。”
王玄和王凱急匆匆進來,都忘了跟郭翻磕頭,幾步奔到龍床便去檢視王暢。
見王暢瘦得都沒了人形,滿臉醜陋的紅斑,看得王凱連聲嘆氣,王玄用力閉上眼睛。
郭翻站在一旁沉靜地看著兩人,“別想帶他回去,這裡便是他今後的家。”
王玄轉過頭,“皇上,您可將他禁錮在這裡,可您能將他的心也禁錮嗎?臣弟已經不想見您了吧,他連死都不想見您,您難道還不明白是為何嗎?”
郭翻從未想過這個這可能性,面色一沉,“為何?”
王玄看了看王暢,轉過頭道,“皇上,臣弟他恨您。若非遇見您,他本該是個普通平凡的世家子弟。可自從被您趁他喝醉時帶回家,他的人生便開始翻天覆地,經過那些非人的磨難,如今他身染重疾,回到這裡不過是不想客死他鄉,您如此將他困在這裡,難道不是對他更大的傷害嗎?”
郭翻愣了一下,垂下眼睛。
他從沒想過這個問題。王暢必定是愛他的,否則他絕無可能自己又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