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部分(2 / 4)

音鎮定得彷彿那個發瘋般彈了一整夜琴的人根本不是他,反而有些冷,有些漠然。

'是!'

少年躬身回答,心上的擔憂卻更加重了。

31…32

'南室殿?'

'是!我家主人請公子前去。'

跪在前面深埋著頭轉達邀請之意的少年,語氣雖然恭謹,禮儀上也沒有不合規矩的地方,但是總讓人覺得在他毫無表情的面目之下忍耐著極度的敵意。

這也難怪他,如今這宮裡上上下下,恐怕沒有幾個人不認為是他這個瘋子搶去了南室殿主人應該擁有的尊榮和愛寵。況且他是壽,季白還記得丹朱曾經說過,他本是要被送進獅籠的犯奴,是丹朱救下了他的性命。

'阿壽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

連丹朱亦這麼說,少年的忠心顯然不容置疑。

可是,有忠心固然好,要保護丹朱他的力量卻未免太薄弱了一些。

'李和,你陪我一起去。'

季白畏怯地拉了拉站在身旁的近侍。

然而壽卻馬上磕了個響頭:'我家主人說,請公子一個人去。'

手指鬆開了,季白怔忡了一下,回答道:'這樣啊?……好、好吧。'

並不是意外,只是當預料中的事真的在一步步成為現實時,聰明冷靜如季白,也會體味到那種不是人力能夠左右的無奈。

你到底要怎麼做呢?哥哥。

再一次的,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

丹朱已經換了一件衣裳,墨黑如漆的長髮披散在白色如雪的紗衣上,挺直的腰背顯露出他一貫的孤傲,然而微微向下勾著的,被頭髮與衣領遮蓋了的纖細的頸項,卻在這孤傲之中透出了一點點絕望的傷心,彷彿已經不能夠再同以往一樣,支撐那美麗的頭顱在命運如此低劣的玩笑面前作出不屑一顧的神情來。

曾經在禰肅列莊嚴的十萬大軍之前也能夠從容撫琴,曾經以俘虜之身卻傲視了整個雍都,擁有當世最稀罕的美貌和音樂才能的臧之公子丹朱,如今已經完全地變成了蒙戎的右側妃,南室殿主人的丹朱了麼?

季白回想起多年前的那個日暮,他在女官的引領下去廣鴻殿,在殿外遇見的高貴兄長——那個時候他們都還不知道女君所做出的那個殘酷決定,更不知道他們兩個的命運將因此而深深改變。

如果知道,丹朱你還會發下要保護我的誓言嗎?

這樣沒有根據的話,季白不會去問。時間不能倒溯,同樣的心情也不會再次重複,彼此的立場都已經改變了,這種假設沒有意義。

無意義的事情,無論是他還是丹朱都不會做的,因為對現時的他們來說,這太奢侈。所以季白也明白,丹朱絕不會是請自己過來喝喝茶,敘敘天氣。

'綠綺'橫在兩個人之間的案几上,桐木烏漆,矜持著天下第一名琴應該具備的流韻風華。這麼多年來,它是唯一一樣伴著丹朱從未有捨棄過他的東西,若是有靈的話,它想必比誰都更瞭解丹朱心裡的痛苦和悲傷。珊瑚珠子般的血滴還凝在它的弦上,就象是琴流的淚水,來不及隨著音符消逝。

'哥哥……昨夜彈了一宿的琴吧?'季白問。西寢殿與南室殿之間雖不若與玄元殿那麼近,但是深夜空曠,萬籟俱寂,琴聲也就格外的能傳到遠處。籍由琴聲所傳達出來的操琴者的內心,彷徨掙扎,猶豫憤懣,全部都被另一個徹夜未息的靈魂聽見知道。

其實不用去聽,也能知道。

放在白色衣袂上的手,十指已經全部紅腫破皮,柔嫩的手指被琴絃勒出了無數的傷口,有些傷口仍然在不停地滲出血來。這在以前根本不能想象。對於樂者而言,手指的重要性甚至強過眼睛或是肢體的其他部份。雖然有過盲者甚至聾人也能成為有名的樂者的先例,但是還從來沒聽說過哪個沒有手的人能彈出美妙的曲子來。

丹朱的痛苦已經強烈到超過他身為樂者的驕傲了嗎?他對蒙戎的感情是不是已經凌駕於他對女君,對業已遠去了的故國臧的感情之上了呢?

季白思索著。

對於季白的問題,丹朱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他伸手去拿放在一邊的茶壺,但是在手指碰到壺把時又很快地向後退縮了一下。另一隻手伸過來,接過了茶壺,是季白。

'我來吧,哥哥。'倒了兩杯茶,季白放下茶壺,'手很痛嗎?何必要這樣虐待自己呢?'

'痛?'

丹朱亦垂下目光看著自己的雙手。說不痛那是不可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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