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跟形容中的不太一樣?好像樸素了許多。
那一身的簡樸藍衣雖然乾淨,但看得出是穿過許多年的舊衣裳,哪裡是傳聞裡那個非一品堂繡服不穿的人啊?
果然是傳聞過了頭呢!
曲翊狐疑地打量著呈上狀紙的驚堂木,細細地端詳著狀紙。
原來是農地的水源糾紛啊!
而那兩名男子,是對兄弟,一個叫張寶、一個叫張鹹,與林家的土地相鄰。
最初這土地相鄰的兩家人倒也相安無事,但因為幾年前張氏兄弟在兩塊土地的地界上挖到一口水井,比起隔上一畝地之遠的的水渠,這口井對他們而言,確實是方便,也近了許多。
但是,問題也就出在這口水井上。
因為這口井剛好位於兩家的地界上頭,所以兩家人都想取得這口井的汲水權利,為此而爭執不休了多年。
一年多前,兩家人終於達成共用這口井的協議。
這口井深約十尺,約定這上方五尺的水歸屬張家所用,下方五尺則歸林家所有,並明定張家用水不得多於五尺,每多用半尺的水,就得給林家五百兩的“借水銀”。
兩家立下契約,按下手印,達成了協議。
曲翊端詳許久,看看契約,又看看狀紙,再瞧瞧兩家土地的位置分佈圖;好半響之後,這全都仔仔細細、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說明了林家並沒有錯。
於是曲翊一個拍板動作,喚回堂上所有人的注意力。
“張氏兄弟,當初契約明白寫清只要用水超過五尺,便須給予林家借水銀,你們也都按了手印,如今為何又興紛爭?”
瞧著張家兄弟聽不太懂自己的話,曲翊正要找人代他傳達,便見驚堂木態度謹慎地對他拱拱手,回頭似乎是對著張家兄弟轉譯方才的話。
然而,張家兄弟兩人卻是越聽臉色越發青,最後兩兄弟中的一人竟掄起拳頭打向看似纖弱的驚堂木。
曲翊驚聲大呼:“住手!”
兩側的衙役一臉怪異地將張寶拉離驚堂木的身上。
“公堂之上,不得放肆!訟師,你還好吧?”
被揍倒在地上的驚堂木緩慢地拭去嘴邊的鮮血,歉然地對著曲翊微微一笑,“我沒事!”
驚堂木吃力地從地上站起來,扶著老婦人走向中央,柔聲地說:“林老夫人,曲大人是個好官,你將事情的始末,源源本本的跟縣太爺說,曲大人一定會還你一個公道的!”
老好人聽了,激動地流下眼淚,拋下柺杖,然後對著曲翊跪了下去。
老婦人一開口,不若張寶與張鹹二人全是本地口音,因此曲翊倒也聽懂了老婦人的話約七八成。
老婦人所言與狀紙所述大致相同,僅是多了些旁枝末節的瑣碎事情。
突然之間,老婦人話鋒一轉,目光帶怨地直射向張家兄弟二人。
在聽完老婦人的話後,曲翊甚是憤怒地問:“張寶,你與弟弟張鹹可曾因為水井之事,與林老爺起了衝突,甚至將他打傷?”
張家兄弟不解地看著曲翊。
一旁的驚堂木將曲翊的話用方言重複了一遍,只見張家兄弟一陣錯愕,表情一滯……最後僵硬地點了點頭。
曲翊接著道:“諸多證據顯示,兩家既有明定契約,你二人卻無端興訟,甚至將林老爺打傷,本官在此判你二人仍需依約繳納借水銀,你們可有不服?若有不服,本官容你申辯,否則本案就此告結!”
驚堂木又幫著曲翊將他的話以方言轉譯給兩兄弟聽。
張家兄弟搖搖頭。
“那好,退堂!”
“威武!”兩旁的衙役們齊聲喊著。
曲翊起身,轉身往堂後內室走去。
而他完全沒看見張家兄弟驚愕的表情與呆滯無措的眼神……
第三章
在結了案子,下了堂之後,曲翊越想越覺得對驚堂木頗為抱歉。”。
這“不以言舉人,不以人廢言”的名言,曲翊沒想到自己竟然將之拋諸腦後,反而受旁人的閒言閒語所影響。
公堂之上,曲翊發現驚堂木看起來並非是一個喜愛顛倒是非之人,而且所呈上來的證供更是實實在在,完全不若旁人所說的那個只為了勝訴而不擇手段的小人啊!
看來,他真的誤會驚堂木了。
於是,在滿心的慚愧之下,曲翊便向旁人詢問了驚堂木的住處,在遣退隨侍的衙役及官轎後,他一邊在腦海中反覆思量著該如何向驚堂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