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但總比再遇上烏雞好。方星辰如是想。
果然一路有驚無險。
驚的是人疲憊至極,幾次差點滾下馬來。
險的是沒真跌成。
沒想到在自家院裡卻摔了個結實。
方星辰揉揉眼,從地上爬起來。石凳好端端的沒長腿啊。太大意了。
看來往後戒心盡除也不能貪困睡去。
方星辰皺眉拍著土。一抬頭,發現小啞巴已收拾妥當,正走過來回稟待命。
方星辰小臉一紅,微窘。輕咳一聲,問道:“忙完了?”
撫子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
撫子指指葡萄樹下羅筐裡的一把斧頭。
方星辰不解。斧子?怎麼起個這麼怪的名字。
忍了忍,還是開口:“斧子。我住的屋子打掃好了麼?”
撫子向著東面主屋打了個手勢,請他移步。
走進正屋,房間明亮地磚平坦,床褥乾淨寬大,行禮已在桌上放置整齊。方星辰還算滿意。揮手讓撫子下去了。
離京這許多日子,他終於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師門
陽光透過窗花射進烏邑城中最僻靜的小院東屋,在錦被上撒了一層金豆子。方星辰眯眼伸了個大懶腰,翻身繼續做夢。
夢中孃親笑意盈盈地朝他招手,那樣溫柔,那樣明豔。方星辰心中一暖,快步奔上前去,想要與她親近,不料腳下陡然一空。再也瞧不見那個纖柔的身影。
又是一場驚夢。
有東西滑過臉側,落入軟枕消失無痕。
方星辰頓時睡意全無。孃親如今早已離去,父王也終歸有心無力,世上再無人會時刻疼他護他。
從此以後,靠自己。
洗漱過後用完早飯,方星辰把自己關在屋內,盤膝坐定。
真氣執行一周天。那股熟悉的極陰的內勁再次不安分地在體內橫衝直撞。他吃力地控制著它的動向,小心地牽引著它穩在胸前,緩緩滲入全身,靜待其行遍每一寸髮膚。運走完畢,方徐徐撤力,氣息如川河入海般歸沉丹田。
總算見效。吐息收功。
其實內力之所以時常失控,是因為所有的真氣都不是他自己的。
孃親臨終前將畢生功力盡數傳給他後,留下口訣“盛極而散、藏於坤地、復又重聚、元九歸一”,此外未教他一招半式。
方星辰十分苦手。
曾幾何時,當年幼的他得知孃親身懷上乘武功,便跑去求著傳些與他。可她只淡淡笑道:“你父王領兵行軍多年,騎射功夫舉世無雙,那才是真正的武學正道。你去求他罷。”於是他又求向父王。
父王愛憐的看著他,摸著他的頭道:“我兒身子弱,何必吃那苦頭。為父教你幾招簡單的步法,用以防身足矣。”
是以,方星辰“反擒拿”很拿手。
離“會武功”差之遠矣。
不管怎麼說,自從擁有了深厚內功,益大還是於弊。
至少耳聰目明。
百步範圍內的動靜一清二楚。只要對方功力在他之下,絕不可能悄悄靠近卻不被察覺。
眼力更是精準。哪怕一隻鳥兒從眼前飛過,其翅膀撲騰次數亦清晰可見。
為了控制好這股內勁,不反被它所傷,方星辰反覆參悟口訣。前三句自是運功心法無疑,只最後一句“元九歸一”百思不得其解。
方星辰腦中靈光一閃。孃親已逝,師門尚在,何不試試求助於他們?
記得孃親提過,她有一位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師兄。後來因她跟了父王,有負於他。事有湊巧,這位師兄在盛京受了重傷。當時懷著六個月身孕的孃親拼死救活了他,算是還了人情。卻從此落下病根。
方星辰黯然。他生下來便比正常孩子孱弱。若非放心不下他,孃親又怎會硬撐著久病的身子,親眼看到他平安長大才撒手人寰?
父王傷心欲絕之下,也沒忘派人通知這位師兄。可是直到下殯送葬都不見他前來。
倒是兩個月後有位自稱是孃親小師弟的人遣人遞了封回信。父王滿臉疑惑。相識十數年,從未聽孃親說過她的恩師收過第三位徒弟?
展信速閱,薄薄一頁已盡述始末。字跡雋永飄逸:
王爺敬啟
忽聞噩耗,潸然長憾。弟雖與師姐素未謀面,然心中仰慕久矣。追隨師兄多年,屢聽其述起舊年軼事,無不向往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