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主扶我下馬,對我說:“清持,時間無多。”
我點頭,三少主轉過身去,我亮出了一直藏在身後的硬玉。
三少主應聲昏倒在地上,我手中的硬玉也掉落在地。
“對不起了,少將大人。”我對躺在地上早已失卻意識的人說:“清持一生作孽太多,這一次,少將大人有幸成為終結。”
就連最後一次,還得連累他人。我抬頭看天,心中只覺悽然。的4734ba6f3de83d861c
我跌跌撞撞,摸索過去,發現湖邊雜草之中藏有一隻破爛的木伐。我把木伐輕輕一推,它便順勢流落到湖上。
縛在伐上的繩索已經腐爛不堪,浸入湖中,馬上一寸寸淡化開來。
我的生命,也將在此終結。
當冰涼的湖水漫過身體的時候,我聽到了歌聲。
木伐輕飄飄地滑過水麵,我躺在上面,身體也輕飄飄地滑過水麵。
天空是一望無際的星河,點點熒火,如幻如煙。
少年說,清持,這一條命,是你欠我的。
是,為什麼當初被送往河上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我總得揹負罪名。
我死了的話,便不會再有人為此而痛苦,也不會再有人覺得受到傷害。人生數載光陰,似箭如飛,大家匆匆對望,擦身而過,緣慳一面。
總得會在某個地方重遇吧,那個地方不會有怨,也不會有恨。人世間尚未來得及看清的人和事,在此方可細心地經營下去,人們口中傳述的永遠,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
到底有多大的不同?生和死,不過一線之隔,生者猶死,死者猶生。
湖水漸漸浮上來,浸過眉目,我呆呆地睜著一雙眼,一直沉下去……沉下去……
我死了也不會有人為我哭泣。瞧,這一湖的水,都是我眼中流下的淚。意識彌留之際,有把聲音熟悉地在我耳邊響起。他問我:清持,若有來生,你願化作何物?
問我的人不是大王,而是司馬燕玲。
我目光盈盈,反問他:那麼司馬你呢?你想化作何物?
司馬把我偷出靈廟,我們站在高山的泉邊,看前面一片無邊的花海,漫天飛絮。
年輕的司馬笑得靦腆,他對我說:清持,若有來生,我願娶你為妻。
我笑得哈哈哈,為什麼要娶我為妻。我說:你錯了,我的司馬,下一輩子,我不願生作女子,嫁你為妻。
年輕的司馬並不生氣,他妥協:清持,無論你生作何物,我都願緊隨左右,伴你永生永世。
永生永世?我問:永生永世即是多久?
司馬想了想,回答:哪一世有趙清持,哪一世便有司馬燕玲。
我沉默地低下頭去,司馬拉起我的手,對我說:清持,跟我走,我們離開這裡,永遠地離開。
風起了,吹散滿天滿地的花瓣,我看著司馬燕玲深情的目光,不能自己。
我點頭,請帶我離開,我說。我們逃吧,天涯海角,永遠不要回頭。
我的司馬,我以為我得到了你,我真的這樣以為。為什麼我最後還是要失去?我已經抓得那麼緊,告訴我,我到底是如何地失去你?
司馬,你應該知道,你我註定要毀滅對方,無論有多少次來生,有多少次輪迴,結局無法更改。你總是埋怨我愛得不夠,那是你不明白,趙清持的心,已經去到盡頭。
今生已然這般受盡折磨,怎消受得永生永世為情所苦。
倘若真有來生,也只願化作花蝶蟲魚,飛禽鳥獸。
——誓不為人。
冰冷的湖水滲進體內,我開始意識分離,最後的記憶是靈廟那日的黃昏,有位少年誤闖禁地。
那一天的黃昏,有彩霞映照。我轉過頭去,看見了司馬。
想當日,靈廟之內,你我初相識,一個年少,一個無知。
我的司馬,為何你總不相信。
此生此世,趙清持也不過只愛過一人。
你以為那是誰?
——全文完——
番外 夜本無音
夜幕將垂,偌大的皇殿之內,燈火招搖。
又是那極盡奢靡的夜宴,顧盼流影,款款生光。
聽說王才又差人去請了城內最好的名苑歌姬舞娘,回宮盡地歡快暢演三場,是以今夜滿眼春色,仿如白晝。遠遠望去,又似一場不醒的春夢。
迷眼的綾羅,豔粉霞光,每晚皆是如此,酒尚未過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