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前,蔚風提議,像民間習俗那樣,大家一同包餃子吃。他在邊塞時與百姓學過不少花樣,此番正好可以教大家,也圖個有趣新意。
最開心的要數小公主了,弄得一手面粉,又撓撓臉,頃刻就成了大花貓。可她毫不在意,繼續捏著她手裡的餃子皮,居然也包得像模像樣。專注的神情逗得大家開懷大笑。
長公主雖未曾下廚,但女紅一流的巧手包出的餃子也差不到哪裡去。離王和司嘉兩個當皇帝的傑作卻被小公主指著嘲笑。
最後不管好賴,都讓御膳房下鍋蒸了。團團圓圓,寓意到了便是。
離王一家明日啟程,晚膳喝了點小酒,早早散了。
“你何時回邊塞去?”春節已過去幾日,司嘉批著奏摺,突然抬頭問。
“也就這幾日吧。馬兒都養肥了,再不讓它跑跑可就要跑不動了。”蔚風笑笑,放下手中作畫的筆。那一臉淡然,好似身在何處都與他無關。
司嘉心裡沒來由的低落湧上來,輕輕“哦”了一聲便不再說話。
期望他回來都城,期望他有那麼一點點不捨,期望他解釋一下為何不願回來又突然出現……通通都模糊地咽回腹中,有些苦。
“今晚一起喝幾杯吧。”
沉默蔓延了好久,蔚風的聲音突兀地響在空中,然後又跌下去。
太陽漸漸偏西,用過晚膳,兩人就在內廳默默坐著,好像有許多話要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再不是兒時親密無間的玩伴,計劃走上正軌也沒了昔日豪情洶湧,淺淺的離愁擊碎了談笑的慾望,好似多說幾句,時間都會溜得更快。
好想挽留。
可是不能。
因為身份,因為計劃,更因為……找不到理由。
也忘了是誰去拿了酒來,讓伺候的都退下了,只點了燭火,就在這搖搖曳曳的光亮裡,你一杯我一杯地對飲。許久——
“皇上可有喜歡的人了?”
“那蔚風你呢?”
“有啊……只是……”說到這,蔚風笑了,搖搖頭。
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縱使喝到酩酊大醉,也是要死死記住的。
“皇上,您該就寢了。”
司嘉沒答話,只繼續一杯一杯往嘴裡倒。
夜風吹熄了燭火,杯盞未停。
“皇上,保重龍……”
“閉嘴!朕愛喝,輪得到你來管?!”
“……。臣知罪。”
一罈酒又見了底。窗外明月掛上樹梢,鍍得屋內處處銀白。
“朕……真的,在你不在的日子裡,對你,很是思念。”
“思念”二字如同滾燙的水,澆了蔚風一身。好似千萬只螞蟻在肌膚下蠕動,卻又有抗拒不了的暖意。
“改日陪朕騎馬打獵可好?騎射許久未練,也不知生疏了沒……”
明知他是醉了,只伏在案上信口說話,蔚風還是靜靜聽著……其實他又何嘗不想留下?他比誰都希望今夜永恆。但是男子漢大丈夫,大業為先國為重,兒女情長好比身上舊傷,即便痛,即便想起,也只能贊擱。
也是醉了,司嘉才會吐出真心所想。於蔚風,這真的夠了。他要的真的很少,少到幾句話就可以滿足。
明日陽光再度普照大地之時,一切又要恢復原樣。他依然是九五之尊,而他,繼續當他的大將軍。哪日班師回朝,或許早已物是人非。
相處的點滴,如那一方錦盒,字跡會模糊,裡面的信會變舊,卻隨著時間的流逝,歷久彌新。
四更已過,蔚風將醉得不省人事的少年皇帝打橫抱起往內間走去——這身子骨,好像也沒比兒時重上多少。對待貴重物品般將他輕放在龍床上,替他除去外衣,自己也躺到一旁。
“就讓臣……行個告別禮罷。”俯身在唇上輕輕一吻,“這樣,縱使此生再不能相見,也不那麼遺憾了。”
三。變起
於是日子又恢復如常。早起上朝,與新臣磨合,退朝後也常有臣子相邀共飲,一片和樂。開春更是風調雨順,聞民間播種已有條不紊地開始,街上的乞丐也減了半數,實屬令人欣慰之事。
春分已過,整個大燕又將迎來另一件舉國出動的大事——選秀。儘管司嘉一再推辭,登基不過兩年應安國利民為先等等……臣子們皆是眾口一詞:國不能一日無母,懇請皇上儘早封后。
不消說,這件事兒弄得司嘉十分焦躁。
先不論什麼安邦興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