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慎行。”隨來的封氏女官拉出封寧蘿的手,將紅蓋頭遮了下來,壓低了聲音恭敬地道,“宮裡的規矩多,公主也是知道的,何況今日兩件大事一起操辦,自然繁瑣些,還請少安毋躁。冊封太子的儀式已經結束,待到太常寺卿祭天之後,就是大婚之禮了。公主累了麼?”
旁邊引路的宮嬪掩嘴一笑,輕聲道:“太子妃是想早一點見到太子殿下呢。其實也不用掛心的,我們景朝的這位七皇子樣貌是極出眾的,正配得上公主的天姿國色。而且,七皇子文有治世之才,武有安邦之功,很受皇上的寵愛,公主有夫婿若此,真是羨煞天下閨閣。”
“哦,武有安邦之功麼?”封寧蘿停住了步子。
宮嬪猛然憶起眼前的正是封朝公主,自知失言,嚇得臉色慘白,慌忙跪下叩頭,“奴婢該死,公主恕罪。”
封寧蘿清冽的聲音從紅紗後面透了出來,淡淡的,卻是讓人窒息的冷漠與尊嚴:“莫要多嘴了,下去。”
宮嬪欠身退下,旁人也不再敢言語。封寧蘿靜靜地立在玄武臺下,等待著。
那個男人走過來了,向她伸出了手。乾燥而冰冷的手掌,感覺不到夏天的溫度。將手心疊了上去,封寧蘿冷冷地笑,沒有人看見。
一拜天地,天地本是無情物。
二拜高堂,高堂白髮千里外。
夫妻交拜,卻問此心許誰?
——
晝間還是晴空明朗,到了黃昏後,天驟然陰了,變得沒有來由。
金玉堂上但聞笙簫絲竹之樂,酒斛闌珊交錯,無人省得天色。
王族公卿皆在堂下,誇張地做著歡喜的神情,便是連幾位皇子也裝出了恭謹的姿勢。景非焰張狂地笑著,飲了一盞又一盞,今霄怎可不醉?
隔著幾重煙樓朱閣,後面的東苑卻不見喧譁,侍人安安靜靜地候在階前,聽屋內瑤琴弄響。天漸漸暗了。
入夜,雨欲來,風滿樓。素手挑弦,琴聲急急切切,若鐵騎橫出,踏破長天。青柳軟枝應節而舞,在風中搖擺不定,烏雲愈濃,壓在宮城朱簷上,黑沉沉地一片。
銀瓶迸裂,琴聲拔高、拔尖,驀然天邊一記滾雷,絃斷,雨下。
房間裡傳來了一聲長長的尖叫,宛若受了驚的小獸般,在雷雨的夜晚哀鳴。“哐哐鐺鐺”的,是七絃琴摔在地上的聲音。
迴廊裡宮燈飄搖明滅,蒼白的閃電撕破黑色長夜,照見那一角畫簷如勾,突兀地伸向天外。
……
到了後半夜,暴雨傾盆大作,宴也罷了,客也散了,景非焰在趙項的扶持下醉意朦朧的徑直行向東苑,趙項小心翼翼地攙著景非焰,低聲道:“殿下喝多了,太子妃還在扶風殿候著您呢,我們是不是要先過去……”
“閉嘴!”景非焰迷迷糊糊地甩了甩腦袋,不耐地喝斥。
到了東苑,只見侍從們都守在外間,房中燈火通明,房門緊閉。景非焰心下有些犯糊塗,上前用力地敲著門:“想衣……想衣,開門。”
侍從上前和趙項耳語了幾句,趙項皺眉,斟酌著語句,小聲對景非焰道:“殿下,雲公子身上抱恙,一早就歇下了,還是莫要吵他為好。今兒是您的新婚之夜,聽聞寧蘿公主也是絕色的佳人,不若先過去應個場面,明日再來。
“走開!”景非焰酒勁上來,推開趙項,舉腳狠勁地踹著房門,“咣”地將朱檀的門扇踢開。
踏入房中,裡面燃了十數盞明燈,晃得人眼花。景非焰眯著眼瞧了一會兒,才在牆角那邊尋到了縮成一團的人影。他搖搖晃晃地走過去,蹲下身子,向雲想衣伸出手去:“怎麼了……你怎麼了?”
雲想衣蜷著身子窩在小小的角落裡,聽見了動靜,遲疑著抬起了臉。眉尖深顰,幽幽的,那是一種脆弱而迷茫的神情,月光的影子在眼眸中破碎了,溶化成透明的憂傷,彷彿就要滴下。
酒醉人更醉,景非焰情難自已,一把抱住了雲想衣,喘著粗氣索求著他的嘴唇。
“不要不要!”雲想衣的身子在發抖,嘴唇上帶著雪的冰冷。
“我是太子了,你高興麼?想衣、想衣……”喃喃地念著他的名字,景非焰撫摸著他的臉頰、他的頸項、他的胸口,想要他。
“放開我!”雲想衣失態地尖叫,狠狠地甩了景非焰一巴掌,掙開他,赤紅了眼睛瞪著他。
“你在幹什麼呢?”景非焰有些惱怒了,慾火正旺,粗暴地扯住雲想衣,將他按在身下。
轟然雷鳴,萬鈞千霆壓過天際,耀眼的閃電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