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愛我麼……”黑暗中,雲想衣的眼眸就象水中之火,固執地凝視著他,分不清是冰冷還是炙熱,把人淹滅了焚化了,不能掙脫。
“我恨死你……”景非焰用微弱的聲音迷茫地道,心尖上顫了一下,倏然絞了起來,一時間疼得說不出話。低著頭,呆呆地望著雲想衣,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摩挲過他乾枯的嘴唇。嘴唇裂開了,有一絲暗紅色的血。瘋了瘋了,竟如此這般不能忘他。景非焰顫抖著,輕輕地吻他:“為什麼惱我?我對你這麼好……這麼好呢,你竟狠得下心?”
“你還愛我麼?”雲想衣睜大了美麗的眼睛,水一樣的波色彷彿就要傾流而出。
景非焰覺得自己脆弱幾乎不能言語,抱著他,嘴唇動了又動,終於貼到他的耳邊,喃喃地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不愛你……”說著念著,看著細雪在窗外幽幽地飄零,剎那時心亂如麻,嘶啞地喊了起來,“我怎麼可能不愛你,想衣!”
“非焰……”雲想衣彎著眼睛,微微地笑了,眼角邊露出溫柔而婉約的神情,“我知道……知道你愛我,你真的……象狗一樣,只要我勾勾手指就會回來。”悵然太息一聲,“幸好你這麼傻,無論如何,最後贏的人還是我。”
冰冷的月光凝固在蕭索的夜色裡,死一般的沉寂中,有人猛然發出了悲哀的號叫,寒鵠驚起,啼斷天外,月光碎了一地……碎了一地……
景非焰撲到雲想衣的身上,惡狠狠地咬他,他的嘴唇、他的脖子、他的胸膛。胸膛上有血肉模糊的傷口,景非焰象飢餓的野獸一樣,就著露出的粉紅色的肉,生生地撕了下來,咬到口中。他的肌肉是柔軟的,帶著糜爛的血的味道,在舌尖上翻卷,嚼著,然後吞下。
血肉在牙齒中間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手指尖觸控到了他的骨頭,掐斷了想挖出來。糾纏著,顫抖著,疼得快要死去死去。
恨他,要把他一口一口地吃掉,連骨頭都不留下來。
——
手腕和腳踝上縛著細細的銀鏈子,吊在了床柱上面,扭動的時候叮叮琅琅宛若流水千濺。宮人冷漠地將他胸口上的繃帶解開,結痂的血塊連著撕了下來,雲想衣象砧板上的魚,痛苦地撲騰著。銀鏈子愈響愈急,和枕邊的流蘇纏在一起,繞過指尖。
日色暗去,烏雲壓上晚天。
太醫和侍女跪下了,把頭伏得低低的。景非焰從外面進來,臉色是青灰的,略一拂袖,從人悄無聲息地退下。
走到床邊,將銀鏈子解開,雲想衣立時癱了下去,就象沒有骨頭的泥一樣趴著,只胸口微微地起伏著,血滲了出來,染紅了夏日的單衣。
“疼不疼?”景非焰冷冷地笑,撫摩著雲想衣的胸口,忽然重重地按了下去。
雲想衣疼得一直抽搐,卻連掙扎的氣力都沒有,微微地張開嘴,“咯”地哇出一口淤血。胸膛總是血肉模糊,景非焰翻來覆去地折磨著他,傷口上的肉長出來又被撕開,內肺已經千瘡百孔,卻強行被湯藥吊著性命,不讓他死。
看著階外春花開了又謝,蝴蝶來了又去,原來歲歲年年皆是醒不了的夢魘。
夏雨將至,空氣沉悶得讓人將要窒息。
景非焰陰著臉,沉默了半晌,冷冷地丟過一句話:“封寧蘿今晨死了,你可知曉?”
雲想衣的神情一片木然,用呆板的語調慢慢地道:“封寧蘿是誰?誰是封寧蘿?”
景非焰眸子裡掠過一小簇花火,端的不知懷抱什麼心思,咬牙道:“你倒是全無心肝,虧她臨死了還喚你的名字,當真是半分不值。”
雲想衣從喉嚨裡擠出“咳咳”的笑聲,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懨懨地道:“我本就無心,你又非今日方知,何必巴巴地過來和我說,好生無趣。”
“你……”景非焰鐵青了臉,揪起雲想衣的領子,一掌就要蓋下。
“不要打我。”雲想衣縮了起來,微弱地叫了一聲。
景非焰的手僵在了半空。
“不要打我……”雲想衣的神情有些恍惚,捂著自己的心口,細細喃喃地道,“好疼,不要打了,我要死掉了……”
風起天外,卷著烏雲在簷角上翻騰,嗚咽的風聲掠過西窗外的楊柳,搖落一地青葉。夜深夜愈濃。
景非焰緊緊地拽住了手心,骨節上一片青紫,無法言語,只是僵硬地立在床邊。紅燭渺渺嫋嫋,臉上有一抹灰色的影子,那時節彷彿人也蕭索了。
夜色燭光兩相暗,風急、雲重、楊柳飄搖。
“快下雨了……下雨了……”雲想衣茫然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