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酥翅、翡翠梨花羹、還有桂花鯉魚,想衣乖乖,阿蔻疼你,莫哭啊。”
雲想衣摟住蘇蔻的脖子,伏在她的胸口泣不成聲:“我很乖的,阿蔻……”
蘇蔻抖著手,淚水無聲地滑下,循著雲無衾的背影望去,眼眸中,波色蕭索秋水暗。
——
江南晚春,煙雨遲暮,柳絮如雪因風起,飄落西窗霞紗,一襲輕愁一簾夢。
琴聲婉轉,在燕子的輕啼中,慢慢地抹著宮弦,一闕梅花弄,十指尖上轉清音。
盲眼的老者側耳細聆,忽而皺起了眉頭:“左手羽調高了三分。”
“啪”的一聲,竹篾重重地抽在雲想衣的手指上,腫起一道紅色的傷痕。雲無衾嚴厲地道:“想衣,仔細些,好好聽師父是怎麼教的。”
雲想衣不敢哭,含淚咬著嘴唇,稚嫩的手指滑過細細的長弦,終究是累了,微微地有幾分顫音。盲眼的老者擺手止之,雲想衣嚇了一跳,慌忙縮手,害怕地看了看雲無衾。
“音音琴德,不可測之,體清心遠,邈難極兮,戒之急戒之燥。”盲眼的老者捋著鬍子,慢慢地道,“雲老爺,令郎天賦上佳,但切勿急功近利,習琴之道重於修心,過之猶不及。今日暫且如此,待老朽隔日登門輔之。”
“是,曾師父見教的極是。”雲無衾拱手為禮,客氣地將老者延至門外。
蘇蔻見老者出門,急急進來,捧起雲想衣的手,看見孩子的手指上一道一道的傷痕,不由眼眶也紅了:“疼不疼啊,想衣最乖了。”
雲想衣一頭扎到蘇蔻的懷中,半是委屈半是撒嬌,嗚嗚咽咽地嘟囔:“好疼哦好疼哦,我不要練琴,我要去玩嘛,手都疼死了。”
那廂雲無衾回來,蘇蔻忙將雲想衣摟住,略有些埋怨:“老爺,您也管教過嚴了些,想衣他還是孩子,怎麼吃得住這種苦頭?”
雲想衣眨了眨大眼睛,晃著手指頭,小小聲地叫道:“爹爹,手好疼哦……”
雲無衾慢慢地嘆了一口氣,過來將雲想衣抱在膝頭上,柔聲道:“想衣是乖孩子,聽爹爹的話,好好練琴,這位曾師父是名滿江南的大師,當年你娘也是他的弟子。”惘然間神色有些迷離,望著雲想衣的臉低低地道:“你長得這麼象你娘,要能象你娘一樣習得一手好琴,那爹爹就歡喜不過了。”
雲想衣蹭在父親的臂彎,使勁地點頭。
蘇蔻暗自傷懷,卻只強作笑顏,絮絮地道:“想衣過來,晚上給你做最愛吃的桂花鯉魚,來,和我去後面池塘抓魚。”
“唔……”雲想衣歪著腦袋思量片刻,拉了拉雲無衾的衣角,“爹爹前日答應給我做個風箏玩的,給我嘛……”
雲無衾失笑,摸了摸雲想衣的頭:“好,你和阿寇去抓魚,爹爹給你做風箏,今天風也好,下午爹爹帶你去放風箏。”
雲想衣歡呼了一聲,從雲無衾身上爬下來,牽著蘇蔻的手跑出去:“阿蔻啊,走啦,抓魚抓魚,我要很大很大的。”
蘇蔻回眸,眉目幽憂,欲言又止。雲無衾卻將目光轉開了。
簾外蝴蝶倦舞,梨花將謝。
——
花開花謝,社燕年年,雲生雲滅,紅塵歲歲。青青的滴水簷下,有人軟軟地挑著琴絃,吟著春去了、秋也過了,琴聲滴水,從黎明敲到黃昏,而後,夜深了。
蘇蔻倚在闌干外,彷彿溫柔地微笑,卻在眼底露出了寂寞的神色。雲無衾又走了,每當池子裡的青蓮花開時節,他總是獨自一人去到燕都,怎奈相思……怎奈相思,卻是兩處閒愁。
雲想衣跑過來,拉著蘇蔻的手問她:“阿蔻,你聽我彈奏得可好?比起我孃親當年如何?”
蘇蔻垂著眼簾,默然半晌,輕聲敘道:“卻少了幾分韻味,張揚些許,瑩若當年……”她嘆了一聲,“一曲春江花月,當真是人間難得幾回聞的……她很好,我、我……終究是比不上她的。”
雲想衣趴在蘇蔻的面前,搖著她的膝頭,噥噥地道:“阿蔻比誰都好,想衣最喜歡阿蔻了。”
“傻孩子。”蘇蔻淡淡地笑了,捏了捏雲想衣的小鼻子。
小小的雨點滴在青色的蓮葉上,宛如珠落玉盤的聲音,冰冷而清脆。夏雨風荷,紅藕香殘玉簟涼。
“阿蔻,進屋吧,天涼了……”雲想衣猶自磨著蘇蔻絮絮地念叨,卻見蘇蔻抬眼望向階外,她的臉色漸漸蒼白,雲想衣回頭,楞了一下,“爹爹……”
雲無衾不知何時歸來,立在竹籬外邊,煙雨如梭,青衫溼盡,滿頭滿臉都是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