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暫時退讓而已,他還真以為能將自己置於死地嗎?他輕慢地揚起嘴角,身形一晃,雖然受了傷,但動作照樣十分敏捷地向旁邊閃去,那人用力過猛,一下收不住,他看準時機,藉著他身子前傾的那一須臾,牢牢地一把執住了他的胳膊,使出蠻力將他的整條手臂向後一擰,骨骼扭曲微微作響,他抬腳狠狠將他向前勾倒,嬴趙本來就站得不甚穩,這下被他整個人都猛地仰面撲到地上按住,嬴秦就奪下了他另一隻手裡的劍。
視野瞬間傾覆,嬴趙似乎有一瞬間的錯愕,似是清醒了一些,欠身彷彿想要掙扎,嬴秦用膝蓋將他腹部死死壓住,把他的臉掰過一點來,真是蒼白啊,那掩映在烏髮之下的面容,就著月亮看了半晌,他索性就不再想要去趕那大部隊的事,僅是冷哼一聲:“你的精神看起來挺不錯嘛,”嬴秦涼薄地緩緩開口,“也是,只要趙氏的宗廟社稷不亡,你就不會死。”他放手,任他的額角重新磕在地上,便盤問起這被制服的對手來:“怎麼,李牧又給你出了什麼招術?”
“唯一的招數,就是殺了你。”那人卻咬牙切齒地這麼微笑著答道,眯著的雙眼,一剎那間聚攏起無限殷赤的殺意。嬴秦冷哼了一聲,“那你未免也太高估你自己了。”他十分不以為然地答道,居高臨下地看他,“你忘了長平之時嗎?醒醒吧,嬴趙。”他突然笑起來,拿從嬴趙手裡奪來的青銅劍敲了敲他面前的土地,旋即當著他的面哐啷一下將它扔了個老遠:“長平一敗之後,你已經失去了和我對峙的資格。而今你就快要死了,你以為垂死掙扎會有什麼好的下場麼?”
“垂死掙扎?我只知道這次是我贏了。” 嬴趙注視著自己錯金的反光的劍尖,卻大聲笑了起來,黑暗中,男人的笑容顯得格外明亮。他喘著粗氣,聲音帶著稍許喑啞:“就算是掙扎,我的天數,也還遠遠未盡呢。”他費力地說著,就艱難地略略仰頭去看那詭譎的暗紅色蒼穹,其內沒有半點星辰,九重雲漢間只孤零零地高高懸掛著一輪滿月,蒼白而冰涼的、病態的冷光,岑寂地投在這萬里殺場之上。
“所以你就乘勝想憑這樣的一點綿薄之力追擊我?不過也是,你的軍隊沒餘下多少了。”
嬴秦冷笑了一聲,關外的夜晚寒意侵骨,他極目望去,夜色深重,黃沙如雪了無邊際。趙乃四戰之地,這裡曾經濺灑了多少血淚,掩埋了多少枯骨啊,大漠風起聲如鬼哭,嗚咽地述說著積澱了百年的寥落和荒涼。
然而此刻他卻並不覺得多冷多滄桑,剛才的那場失敗和現在這種局面將他燒得昏昏然,真糟糕,綁腿要被黏重的鮮血溼透了,他的五指還牢牢攥著嬴趙的手腕。嬴秦伸出另一隻手,死死地卡住了那人的脖頸,面板觸感滾燙,胡服壓金線的鑲邊磨蹭著他的掌側,嬴趙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多麼奇妙,他想,他現在離他是這樣的近,又是那樣的遠。
“我只欲找你決個明白。”那人這麼說,側著首,昂然地看他。子夜風寒,蟾光悽悽,他被照亮的深琥珀色的瞳孔中毫無畏懼,甚至還帶著挑釁之意。那張容貌動人的臉,頰側沾上了不少地面汙髒的沙礫,嬴秦有一瞬間居然覺得十分可惜,他幾乎以為自己會探袖替他拂掉,但到最後,他也還是警惕著沒有放開那人的脖頸或手腕。
那樣的遠啊,離許下誓言之刻,離分道揚鑣之刻,離揮袂決戰之刻。
“我要決個明白,”嬴趙繼續道:“為什麼我現在能夠出入秦軍如履平地,但那個時候卻還是輸了呢?”他笑著說,偏首偷眼看他:“輸給這樣一個看不起我,覺得我不過是俎上魚肉,卻連續兩次都敗給我了的人?”
明目張膽地鄙薄與貶低,嬴趙似乎絲毫不怕會激怒嬴秦,儘管現在自己還被掌握在對方手裡。嬴秦也沒見惱,“這是現世報。”他幾乎是不動聲色地立即做出了反應,冰冷地,陰戾地反擊道,他俯視著嬴趙,欺身迫近他,風涼地冷笑:“家奴弒主,其下場就是如此。”
“難道,你覺得自己不曾算是周的家奴?”聞得此言,嬴趙卻不以為意地放聲大笑起來:“那時候晉早就削減成了弱者,弱者本不該存在於這個烽煙四起的世上,你又何必譴責我?”他稍稍欠起身子,又調侃地道:“不靈驗的偶像也有必要放在廟堂中麼?”
嬴秦幾乎要笑出聲來,他一挑眉,粗魯地一把將他重重摁回去,嬴趙悶哼了一聲,他原本扼著他脖頸的手轉而捏起了他的下顎:“說得好,不過,”他冷冷地道,又把他摔開,“如今正不合時宜地掙扎著的你本身,不也算是弱者嗎?”
月色皓然,那人的面色頓地一變。
弱者,嬴趙一直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