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地以紙扇輕擊掌心,“那就暫且別把我當仇人。”
景暮夕看了看童晉,想想也是,倘若自己真沒幾日可活,想這些又有什麼用?“你這紙扇日日不離身地帶著,很寶貝麼?”
童晉頓了頓,將紙扇插回腰間,“沒什麼。”
說起來還從未見他在自己面前展開過這把紙扇,景暮夕伸出手來,“扇面畫的什麼,借給我看看。”
童晉繞到他身後,推他向船艙走去,“小景你身體才剛好些,別站在這裡吹風了,咱們進去。”
景暮夕哼了一聲,“定是畫了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想了想扇面上的落日圖,童晉笑道:“是啊,上面畫了我的心上人,自是不能隨便給旁人看。”
景暮夕不再言語,心上人……麼?
一直到第二日夜裡,船行得都很順暢,景暮夕體內的毒也沒再發作,叫童晉放心了不少。然而海上天氣瞬息萬變,眼見著天亮後便能靠岸,卻在丑時遇上了暴風雨。
童晉等人本已睡下,因為船身晃得厲害紛紛起身來看。艙外幾名船伕正忙著收帆,其中一人見童晉走出來,放聲道:“公子,這風暴來得又急又兇,只怕凶多吉少,咱們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若船真保不住了,大家夥兒可得都尋個不會沉的物什抓緊了,只盼著咱們都福大命大,躲過這一劫。”
雷聲,風聲,浪聲將船伕的聲音打散,可童晉還是憑著深厚的內力聽得真切,連常年與大海打交道的船伕都這般說,看來事情真是不妙。童晉本想看看有什麼能幫上忙的,剛出了艙門全身就溼了個透,雷聲隆隆不止,海面上浪頭越來越大,童晉不禁在心裡暗暗叫苦。
又撐了一個多時辰,兩名下人自船尾跌跌撞撞地跑來,“不好了不好了,艙底漏水了!”
童晉遲疑了片刻,下定決心般地道:“這一趟連累了眾位,多有對不住。你們在海邊待得久,水性自是沒得說,不用再理會我等,各自想辦法保命吧。”
船帆被眾人撕的撕扯的扯,早已撤了下來,聽他這麼說,都紛紛道聲保重散了開去。
四大護法,莫與之和方蓮都靠了過來,雲翔有些焦急,“教主,船隻怕要沉,咱們怎麼辦?”
“沒想到把二位牽扯了進來。”童晉抱歉地看了看莫與之和方蓮,又再轉向四大護法,“聽著,如果做得到,要盡全力保莫公子與方姑娘無事。”
莫與之忽道:“我自小在海邊長大,水性還算不錯。”
方蓮亦道:“我也是!”
童晉笑笑,“那便將我的四大護法拜託給二位了。”說著轉身進了船艙,“棄船!”
景暮夕扶著艙中方柱,正往外走,見童晉進來,忙問,“如何?”
童晉將血玉令放在懷中收好,又取了競天劍,拉了景暮夕便向艙外走,“看造化了!”
雷雨伴著狂風,在夜幕裡可怕得驚人。船身隨著巨浪搖晃,叫人難以立足。剛來到艙外,大風掀起白浪猛地覆將下來,船身傾斜,幾乎側立了起來。景暮夕腳下不穩,險些滑倒。童晉一手拉緊他,一手將競天劍插入船板,二人才不致落入海中。巨浪連續不斷地襲來,船體半沉,眼見不久不是要被海水淹沒就是要被狂濤擊散。正踟躕間,又一疊怒濤襲來,只聽喀的一聲,桅杆竟被攔腰折斷,朝二人倒落下來。
童晉一驚,縱身躍起,順勢拔起競天劍將斷落的桅杆又斬成兩段,落下之時攬過景暮夕向旁閃去,總算是有驚無險。叫景暮夕扶著船沿站好,童晉脫下外套,擰成一股,將競天劍捆在腰後,“小景,等下若是落到海中,你可要抓緊我。”
還不待景暮夕答話,腳下的船板突然下陷,船體被浪推起又迅速掉落,二人陡覺身子一輕,人已被船拋了出去。情急之中,童晉伸長左臂攬住景暮夕腰身,右掌凌空朝船身擊去。掌力將二人彈出,遠離船身,落入海中。
費了好大力氣總算抱住了那半截斷落的桅杆,任他童晉武功再高,也無力與自然對抗,二人無從施力,只能隨浪沉浮。
景暮夕中毒後無法運氣,幾次想要幫忙都被童晉制止。狂風呼嘯,巨浪翻滾,過不多時童晉抱著桅杆的手臂便要撐不住,“小景,抱緊我!”
景暮夕不明白他用意,“什麼?”
“快!”海水夾著雨水不斷湧進眼中口中,童晉心裡越發沒了底。
景暮夕不再多問,雙臂緊緊環住童晉。感到他抱緊自己,童晉才騰出另一隻手來也抱住桅杆。風暴不知多久才停,只得撐得一時算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