瀾逼船伕去汀口,船伕本欲不從,卻在見了淺笑的童晉之後改了主意。童晉滿意地進倉休息,船伕偷偷回頭瞧他,這公子笑得好看是好看,就是讓人脊背生涼……
晚膳時龍嘯來尋童晉,童晉說沒有胃口,叫幾人不必理會自己。過不多時,景暮夕也尋來。童晉躺在床上半睜開眼,見他端著幾樣小菜,朝自己走來。
“這兩日你也沒好好吃過東西吧?”景暮夕坐到童晉身邊,“多少吃點。”
童晉坐起身,夾了菜放到口中,笑道:“難得小景這麼關心我啊。”
景暮夕低下頭,“我的命,是你救的……”
“不然你才不稀罕做這些是不是?”童晉抬眼看他,“這算什麼,報恩?”
景暮夕想要否認,可心裡卻有個聲音告訴自己不可以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抬頭看看童晉,見他面現疲色,不復神采,景暮夕心中一時錯雜紛亂,不知該如何答話。
自景暮夕中毒以來,童晉日夜守在他身旁,悉心照料,體貼入微;中間耗損真氣為龍嘯療傷;後又在海上遇到風暴;上岸了也是不眠不休地陪著景暮夕。饒是他內力深厚,幾日下來也已疲憊不堪。然而見景暮夕這般,童晉卻是再捨不得多說一句,只握了握他的手,道:“你吃過了沒有,陪我一起吃點兒?”
景暮夕心裡才算鬆了一口氣,“我吃過了。”
“那便放在這裡,我吃完了自會有人來收,”想他這幾日也是受盡折磨,童晉笑了笑,“你早些回去休息吧。”
沒想到景暮夕竟是拒絕了,“我等你吃完再走。”
“隨你。”童晉心道,我自是求之不得。
景暮夕想了想,問道:“你以前來過這裡?”
童晉點了點頭,“我之所以會百毒不侵,就是因為服了碧水神丹。”
景暮夕想起童晉曾說到過此事,“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吧?靈教與融火宮有些淵源?”
“那時候也就十幾歲吧。”童晉慢慢吃著面前的小菜,“靈教和融火宮談不上有什麼淵源,只能說是我師父和俞前輩交情匪淺。”
景暮夕似懂非懂,“所以你師父替你討了丹藥?”
“我吃不下了。”童晉放下筷子,“那丹藥原本是要給我師父的,師父說自己用不到,才帶了我去。”
景暮夕想起石室中方臺上的兩行字,“我見那上面寫著‘遇氣即損,觸膚即融’,你當年是如何服下的?”
“我自是湊過去連藥帶水的吞了。”童晉忍不住逗弄他道,“說起來我是如何餵你吃藥的,你還記不記得?”
景暮夕急忙起身將小菜端到桌上,“你是多此一舉,我自己也可以服藥。”
童晉搖了搖頭,“你痛得什麼都不知道,要真任你自己過去服藥,還不把張絕世的俏臉給燒燬了。”
景暮夕心中火起,“若我的臉毀了,你是不是就要後悔救了我?”
童晉委屈地看著他,“既是我力所能及之事,我定要護得你周全。”
他並沒有正面回答自己的問題,景暮夕也不知他話中有幾分真心,想他畢竟救了自己性命,自己這般對他倒顯得忘恩負義了,隨即轉了話題,“難得俞前輩肯把這麼寶貴的神丹輕易送人。”
童晉笑出聲來,“他為了討好我師父,自然什麼都捨得。”拍了拍床沿,“過來坐。”
景暮夕稍作猶豫,還是走過去坐下,“討好?”
童晉懶懶地靠在床頭,“你說他為什麼把島名改作‘思逸’?”
初聞島名之時,景暮夕只覺名字取得雅緻美妙,未作多想,此刻聽童晉提起,倒似別有深意。細細想來,可不正是各取了俞思天和喬逸名中的一字而成的麼。景暮夕不禁訝然,“他二人……”
童晉微笑,“不錯,他二人本是一對。”說著拉過景暮夕的手,“所以我會喜歡你,那是我師父教導有方啊。”
景暮夕甩開他的手,忍不住白他一眼。只是萬萬沒想到,俞思天與喬逸竟然是那樣的關係。喬逸仙去多年,俞思天不知所蹤,思逸思逸,竟從二人的名字,化作一種思念。這不被世人所容的感情終究是難得善果,景暮夕想到童晉與自己,心中不禁有些沉重,“那後來呢,他們怎樣了?”
童晉靠過來,頭枕在景暮夕肩上,“後來,師父時常離開靈峰,每次回來心情都很好,想必也與俞前輩過了幾年快活日子。直到八年前……”童晉的聲音小了下來,甚至有些不穩,“師父雙眼通紅地回來,整整三日將自己關在房中不出。三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