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苦難。”
雁遲理會他的意思,吩咐侍從下去準備車馬。片刻後他迴轉前廳,手上挽著件厚重的斗篷,為聞靜思仔細披好。今夜宵禁解除,馬車穿梭在鬧市,一路向大理寺行去。兩旁路人紛紛讓道,偶爾有平民認出是相府的車駕,低聲驚呼,然後便見數人或數十人向馬車方向躬身朝拜,直到馬車行出好遠,才一一禮畢。聞靜思端坐車內,思索對策,於車外百姓的敬意全然不知,駕車的家僕卻看得一清二楚,腰桿都挺得格外直。
聞靜思到大理寺時,門外已停了輛華貴的車輦。他看著分外熟悉,也實在沒有心思去探究。今日沐休,百官告歸。大理寺當值的最高官員是大理寺正韋京松,門役進去通報丞相駕到,出來迎接的卻是主簿何良。
雁遲皺眉問道:“今日當值的應該是大理寺正、司直、主簿各一人,為何只有你出來相迎,不見韋、呂二位大人?”
何良一揖到底,恭敬答道:“今日聖駕光臨,韋、呂二位大人陪同身側,故不能前來相迎,還望丞相恕罪。”
聞靜思一驚,這才想起門外那乘華輦是皇帝微服出遊所用,急忙問道:“陛下來此所為何事?”
何良道:“陛下正在親審宗太師。”
聞靜思未曾料到與蕭韞曦撞了個正著,又不願無功而返,便讓何良領到偏僻的側殿說話。他不想驚動太多人,坐定後便提出查驗宗家族譜。大理寺奉旨羈押宗家九族,憑的花名冊便是這一本族譜。何良不敢有違,立馬差人從庫房卷宗處取調出來。聞靜思一頁一頁翻看,九族之內的人名旁都有硃筆畫的圈以示抓捕到案。他翻到宗義之名下,見有四子二女,旁邊細筆注了生辰八字。只略略一瞥,放下半顆心來,朗聲道:“何大人,昨日查抄宗府,最小的幾歲,是何人子女,大人可記得?”
何良皺眉思索片刻,恍然道:“最小的據說是宗義之的女兒,才十日齡。”
聞靜思指著族譜中的二女道:“宗家族譜上,宗義之最小的女兒已滿十八,何來十日齡幼女?”
何良苦笑道:“丞相,那嬰兒剛出生,未來得及上家譜也是常有的事,算不得大錯。”
聞靜思將族譜一合,沉聲道:“今日有人攔道喊冤,言明是此女的生父。此人既不姓宗,也非入贅宗家,乃是宗義之的門客,帶了女兒拜訪。宗義之妾室抱去哺餵,卻並非她所生。”
何良滿面遲疑,踟躕道:“明日魏大人上值回衙,下官會如實稟告,請魏大人重新驗證身份。”
聞靜思聽他說話圓滑,言辭中有推脫之意,一時不知如何追問下去。這時,雁遲輕笑一聲,插話道:“何須等魏大人驗證!如果是那妾室所生,定有奶水喂孩子。如果沒有,她要如何證明是親生而非抱來?”
何良臉色微變,出門喚過一名衙役,耳語幾句,遣了出去。聞靜思與雁遲相視一眼,心中略略安定。又與何良就宗家案聊了一刻,那衙役就返回稟告了:“大人,江仵作下去驗過犯婦,身上並無產子痕跡,也無奶水。”
何良遣退衙役,滿面笑容恭維道:“丞相明察秋毫,下官慚愧不如。”
聞靜思終於放下心來,不願過多客套,虛讓一二,就提出帶走女嬰,審問宗義之二事。何良不敢再攔,欣然應允,將聞靜思一路引入大理寺牢房。牢房圈地而建,陰暗潮溼,分左右二院,男犯在左,女犯在右,右院第四間正是囚著宗義之的妻妾女兒。聞靜思一踏進牢房便聽到細細的嬰兒哭聲,快步走到門前,只見五六個女子身穿囚衣瑟縮在一堆,面容慘淡。那女嬰就躺在一旁地上咿呀哭泣,無一人上前安撫。衙役開了牢門,將女嬰抱了出來。五六個女子中,年紀稍長的抬頭看了一眼,滿目鄙夷,縮唇一唾,一口唾沫落在衙役腳邊,憤憤道:“賤人果然好本事,不僅生了賤種,相好的還幫他來討孩子。”
那衙役聽她口出狂言汙衊丞相,嚇了一跳,大聲喝斥:“噤聲!大人面前哪有你說話的份!”
聞靜思面色如常,接過女嬰用斗篷蓋好,轉身就走。雁遲冷冷一笑,命令道:“惡意誹謗,掌嘴五十。”待兩人走出牢房,何良迎上來報,宗義之已經押入審堂。聞靜思一邊安撫懷中嬰兒,一邊輕聲問:“陛下現在何處?”
何良稍有遲疑,隨即道:“陛下仍在審問宗太師。”
聞靜思不欲與蕭韞曦碰面,選了個偏僻的審堂訊問宗義之。宗義之雙手雙腳戴著桎梏,身著囚衣跪在堂下,披頭散髮滿面汙垢。看見聞靜思走進來,雙眼精光一亮,呼吸驟然沉重起來,身後的衙役用力按緊他的雙肩,彷彿一不留意,他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