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火光取代黑暗,席君逸才坐了下來,靜靜的看著白彥海拿出一些食物和未開封的酒。
白彥海將食物擺好以後,自己每樣都淺嘗一口,然後就不動了。
這是幾次跟席君逸吃飯以後的慣例了,他也逐漸瞭解到席君逸的原則——他不吃別人經手的食物,不喝別人經手的水酒,不喜歡待在人群中,不願意成為被注目的焦點……那些原則非常繁多,卻幾乎都是保命法則。
所以他食物只選能夠一起分食的,酒只帶封泥已經積灰的陳年老酒……
這一切,打從君逸半年多前拼死從唐門把他這條小命救出來以後,就已經成了習慣。
「謝謝你今天下午的幫忙。」他等到席君逸吃了幾口烤鴨,才邊說邊將收在懷裡的銀針取出。
「嗯!」抬手一揮,銀針已經失去蹤影——那是無論看幾次都讓人讚歎的手法。
「你……上次不是說要去掃墓嗎?」白彥海遲疑半晌,才開口問道。
雖說他今日因此又被救了一次,但是以為不會出現的人突然出現了,這種心情真的是有些複雜。想詢問,卻又害怕席君逸回以一句「幹你何事」,是以他猶豫許久,才將疑問問出。
藉由巫之力知道他會出事,他哪有什麼心情去掃墓?!沉靜的眼眸帶著細不可察的無奈瞥了白彥海一眼。
一堆死人骨頭放在那裡八百年也生不出個子兒來,讓白彥海掛了,總有種感覺,若不趕回來,自己一定會後悔。既然知道自己會後悔,哪有不趕回來的事?席君逸在心底想著,卻同時無所謂的回答:「墳墓又不會移動,什麼時候去都一樣。」輕描淡寫的帶過讓他用輕功趕了一天兩夜的路的事實,席君逸不在意的淺嘗了口美酒。
「不好意思,又讓你費心了。」白彥海一臉慚愧的低頭。
「反正我沒事做。」哪有費不費心的問題?他還是那個老答案。
「你不是想去掃墓,怎麼會沒事做?」他把他的回答當成客氣。
「墓掃不掃都無所謂,我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
掃墓也只是盡人事,既然人已死,怎麼做都沒差了。
孩提時的情感能剩下多少?十幾年下來什麼親情友情也淡得差不多了,若非那是記憶中唯一的平靜生活,偶爾浮上心頭的懷念又哪會讓他有一絲一毫的牽掛呢?
白彥海眯起眼,打量著席君逸在火光中漠然的表情。
「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聽起來好象很一般,但是……一個人要怎麼樣才會沒有任何想要去完成的事情呢?!
是什麼樣的因素造成君逸對任何事情都沒有一點興趣的……
「真的什麼事也不想去做嗎?」白彥海輕問,他是第一次接觸到席君逸的內心。
「嗯!」
「連去江南江北看看不同風景、到大漠看看一望無際的黃沙,或者其它什麼的……一點也沒有想要完成的事情?」知道席君逸的個性對物質享受沒興趣,白彥海舉的例子都是較有關人文風情的。
「等我再沒事一點,也許會去吧!」在四年前撿到重傷的羅煞之前,他就已經把江南的風光看得差不多了,等白彥海這裡的事情告一段落,往北邊走走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白彥海內心的震驚直接反應在臉上,他沒有想過自己會聽見這種答案。
這樣……簡直像是消極的……等待生命盡頭……
席君逸停下用餐的動作,因為白彥海的臉色讓他有些訝異和疑惑。
那擔心和哀傷的眼神,是因為他嗎……?
「海?」低聲詢問的語氣總算讓白彥海回神。
「君逸,你這樣不行,不可以繼續這樣做。」白彥海非常嚴肅的說著,心情激動下讓他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跨過火堆,坐到席君逸身邊,甚至抓住了席君逸的手腕。
席君逸在一瞬間有種衝動將白彥海撂倒,那是出於本能的反擊,卻在聽見他的話語以後,身體僵了一下,選擇放鬆。
不可以、不準、不太好……他似乎常從這小子嘴巴里聽到這些話,是長年以來大師兄的身分使然嗎?他似乎很容易說出命令句,但其中的關切又讓人說不上討厭。
只是……他說不可以怎樣做來著?!
正打算繼續說下去的白彥海突然注意到自己的動作,趕忙放開手。
「對不起,我忘了。」
君逸曾經說過,不要隨便觸碰他脈門附近的身軀,不然會引起他反射性的「禦敵」,他剛才一時激動,差點怎麼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