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不然……”
了茫禪師輕輕搖頭,接著捋須,淡淡微笑起來,“蘇居士通透之人,豈不聞一念超生,渡人自渡? ”
噎住,好一句佛詰強大。
推不掉了……
看景元覺,他一臉悻然,就差說“朕祝你,得償所願”。
再看了茫禪師,殷殷期盼,暖暖目光……
我認栽。
“蘇鵲受大師教誨,願能自覺覺他,自渡渡人 。近日收拾好了必來……來寶剎修牆。”心中是鬱悶無比,瞥瞥景元覺,面上還低眉順目,一臉的感激。
了茫禪師銀鬚飄飄,滿目祥和,雙手緩緩成掌。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蘇居士有大功德……”
接下來,他具體說起護國寺幾處壁畫所在,方丈的願景,從七步生蓮,菩提坐化,割肉飼鷹,拈花枯榮,到鳩摩羅迦葉母子同修,舍利弗露宿觀機說法,我嗯嗯嗯,再嗯嗯嗯,悔到幾乎內傷。
景元覺忍俊不禁,逮得了茫禪師一處停歇,指著我問了茫:“大師,此人可妙?”
禪師愣了愣,習慣的捋起須來,末了轉頭,對景元覺微笑,“靈動多變,定靜純如。甚妙。”
景元覺看看我,對老禪師露出一個狐狸式的奸笑,“不錯,不錯。”
了茫大師但笑不語。
我徹底傻眼……這兩人,一個得道高僧,一個當今天子,不知道就是個貓啊狗的,也不能當著人家面品評的嗎?
傷自尊。
於是回城路上,我在馬車上,接著生氣。
景元覺也不知道是不是茶喝多了來精神,這會兒,他是一點也不困了,盯著我氣鼓鼓的臉看來看去,笑得形象全無。
笑也就笑了,他還明明白白的告訴你,他為什麼樂。
“蘇鵲,你知不知道你氣起來的樣子,很好玩?”
是啊,想讓我與君同樂?
我差點就弒君犯上了。
“嘖嘖,”他在對面搖頭晃腦,“朕怎麼感覺,嗯,有殺氣?”
我敢說天下裝無賴無人出此人之右,不,也許本性如此,不用裝。
景元覺笑完了,倚在車壁上,一根手指頭指著我:
“嗯,脫掉。”
不就一件衣服麼,還那麼大……
我二話不說,三下五除二把身上的袍子脫下來還他。
他挑眉,又放下,一臉悠閒的看著我僅著單衣,在對面抖。
“我衣服……”
我忍不住,指著被他無意中當作墊子的蟒袍,青筋直冒。
“你,”他打斷我,“唉,又沒逼你脫這個。”
總算把屁股挪開,蟒袍還了我。
看我穿好,他又說:“腳,還不看看怎麼樣了。”
搞了半天是要看這個……不早說。
我挨一邊把鞋襪除了,自己先倒抽一口涼氣,當時踢那死馬,我有用這麼大勁嗎?
這般驚豔,活脫脫一個剛包好的青色大肉粽哇。
景元覺在一旁看過來,幸災樂禍,嘖嘖稱奇,“哎呀,好一隻豬蹄。”
不理會他,我小心在那一團青紫上戳戳,立馬疼得齜牙咧嘴。
又一隻手伸過來戳,結果馬車正好一個大巔。
“啊啊啊喲……喂!”
氣急敗壞的怒瞪景元覺,他縮回手,很是無辜,“朕不是故意的,不過還好,沒傷到骨頭。”
要是沒被你帶著爬了這麼多山路,現在更好!
景元覺撇撇嘴,裝作沒看見我的憤怒。他在袖管裡掏掏,不久摸出一個白瓷瓶,拔開紅頂,一陣草藥的清香,撲鼻而來。我疑惑的看他傾下瓶體,把一些瑩綠粘稠的液體倒在手上,然後,手伸過來。
頓時大驚,忙捉住他手,“……不敢。”
景元覺瞥我一眼,攤開雙手,那手掌上瑩瑩綠綠的一團,開始往下緩慢的流淌,流淌……眼看那粘糊糊的液體在手掌邊緣爬行,緩緩的,堅定的,垂成一顆墨綠色的水珠,就要擁吻那一片乾淨潔白的棉墊——我嘴一抽,他適時攏起手掌,故作無奈道:“元覺受佛法點化,日行一善,你配合一下?”
……
結果一個猶豫,冰涼的膏液已經敷上傷處。
“使不得!”再去捉他手,掰都掰不開,我急道,“你,你,放開!”
“囉嗦,”他比我還不耐,“閉嘴別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