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不作聲的轉頭,去看突然安靜下來的街道——這些天周家勢力一點點的瓦解消散,朝人皆看在眼裡,雖不至於樹倒猢猻散的窘境,一時之論,卻也不免生出涼薄之意。
人情冷暖,世態炎涼。
周子賀倒依舊是作那般儒生官吏打扮,神態謙和,見人禮讓三分,只這身在其中,一點一滴皆是切膚痛楚,如何能夠沒有感想……
奈何沒有他那份切身利益相關,我並不能感同身受。
權作一個冷眼旁觀的路人看著,這些說不上功過好壞的人散了,也就散了。心頭念想數回,臨到罷了,我也只能端出一句感慨:三十年官場,十數年二品大員,最後能攜家帶口捎回故里的行囊,其實……也不過爾爾。
再一炷香的功夫過去,先頭侍從打點駐馬,周肅夫和李仲恭帶著衛官從人駕馬從湯泉宮的方向回來。周相依舊形容嚴肅,見了我這個不速之客,面上捎上一分異色,待周子賀從旁解釋之後,方微微頷首。
“蘇大人辛苦。”
只此一句。
倒是李仲恭,旁邊聽了周子賀幾句,就嘻嘻哈哈的笑起來,直說周相好福氣,家有孝子,又難得蘇大人有這份孝心、知道要禮敬師長等等,很是客套了一番。我依言笑著作答,等到尚書令大人終於敷衍點頭隻身先行進府,才得了個空子,向四周探看——
剛才說話時,隱約覺得周圍有一道視線射來,刺得人脊背生出絲絲涼意。現在費勁尋看,周圍卻只得周府出門迎接的下人和周肅夫李仲恭帶回來的兩隊侍從,一眼望過,數來數去也不過寥寥數人,那道莫名的視線,哪裡還有半點蹤跡?
……許是疑心生暗鬼吧。
按下心頭一點不安,我和李仲恭稱兄道弟的來回客氣了一番,同行一段路,等到分岔的朱雀大街道口,各自回家。
平生抱負
周府之事沒有一擊得手,雖在意料之外,倒也在情理之中。我雖欲再度行事,卻無奈周肅夫已從湯泉宮搬回府內,年假眼看將盡,週二夫人畫作又已成,只得借送年禮給範師傅發了訊息,以後再作打算。
正月初六年假結束,拜見了景元覺,向他陳述了齊府廣平郡王府聯姻事。議定後,初七大朝,宣佈了一條不大不小的訊息。
隔日禮部和宗正寺共同制文,洋洋百字,晦澀難懂,但究其大義如下:
齊國公府齊小公爺,和廣平郡王獨女玲瓏郡主經媒妁之言,父母之命,願結成百年秦晉之好。又因齊小公爺和玲瓏郡主一個是少年英才,一個是宗室之後,高潔脫俗,不願行那普通人家庸俗的矇頭盲娶盲嫁,他倆人要親自考究對方才學,自認良人。
——再簡而言之,齊國公府上不日要舉辦一場迎春賽事,在眾貴賓的公正監督下,於遊戲之間,品評對方才學。
這文一出,京城立刻譁然。有人直言不諱,說男女互審荒唐至極,也有人說兩家僵持不下,這也不失為一條解決之道,更有覃朝不滿貴族指婚制度的年輕人津津樂道,說這是適宜的相親之法,正可解決多少貌合神離的媒妁婚姻云云。
滿城風雨的中心,我卻在城中奔走,為小郡主招兵買馬。
按照我們事先的商定,那三場會試由兩家各提議訂下一場內容,剩下的一場則由嘉賓現場出題,以示公平起見。除出試一定由本人參與外,齊小公爺和小郡主雙方均可選取三名參從在準備會試時和會試現場中出謀劃策。
規矩一出,齊鵬那邊是毫不客氣。齊小公爺很快請了三位書院讀書的學友做參謀,並立即指明第一場會藝是考究武功——還美其名曰,說是齊國公府一向英雄出巾幗,歷代夫人和女兒們都文武雙全,甚至可披堅執銳衝鋒陷陣,因此此要求再是合理不過。
可嘆小郡主金枝玉葉,哪裡學過什麼武功?就是她平時喜好騎馬,手上的功夫,撐死了也就是揮兩下馬鞭而已。因此齊鵬這考題一出,等於是一點餘地不給,擺明了推拒——然而遊戲規則如此,已經不容反悔。
郡王小郡主擔憂不已,我也只能安慰,古人不是還有田忌賽馬呢,大不了,我們從其它兩局扳回來就是……
比試尚未定下之時,郡王就早來拜託我做小郡主的幕僚,因為我正有此意,二話不說便答應了他。後來我又拉了和郡王家熟悉的張之庭作軍師,兩人商議之後,又專門去請了柳煙飛,想她諳熟男人心理,和京中權貴又相熟,加上我那一點想讓聞哥知曉的私心,她作那剩下的一名顧問,再合適不過。
這樣決定下來,幕僚這邊算是陣容強大,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