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
他臉上一瞬間明顯閃過一抹得色,然後故意肅了臉,放下筷子,動也不動,只大刺刺的,張開了嘴。
半晌沉寂。
最後我抖著手,默唸忍字心決,把酒送那唇邊,給灌了下去。
喝完之後,那人伸出粉紅的舌頭貓兒般舔了一圈上下嘴唇,微微一笑,仍舊張著口,斜眼撇過來,又賞了我一個金字。
“菜。”
……
哼。
私了是吧,挾私報怨是吧,把我當小廝使是吧?
我弓著身子勉強站在低矮的船艙裡,笑臉迎人。
今夜不是便宜行事,今夜不是尋歡作樂,今夜不是四公子麼……
還懼你何。
不知道四公子殿下,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小爺我今,就當是逢年過節的,發發善心,哄一鬨那家裡跑出來的不懂事的三歲小娃子,行善積德。
挾菜,倒酒,餵飯,灌酒,完了還管擦嘴。
用得是自己的內袖。
突然如此百般配合,景元覺只是開頭的時候睜開眼睛,怪異的瞥了我一下,隨即又安然的閉上,坐在那裡飯來張口,酒來仰頭,安生的享受新任小廝的服務。
一幅要多閒適有多閒適,要多舒坦有多舒坦,要多自滿有多自滿的樣子。
哦不,是德行。
一口五香紅油醃牛肉絲又塞進去,我看著眼前老神在在的人,閉著眼睛用他那張尊貴無比、線條優美、色澤紅潤、油光發亮的金口,優雅的細嚼慢嚥,然後在露出的脖頸上,再度滑下一個陀起的包。
吃完了,狗腿的掀開另一手乾淨的內服袖子,給他擦擦剛才塞進去時嘴角不小心蹭出來的油光,我不屑的撇嘴。
哼……
料定我不敢倒騰你,是吧。
吃吧吃吧,願君享用。
牛肉,栗子。
再牛肉,再栗子。
還是牛肉,還是栗子。
過一會兒……
就怕你沒這麼自在。
我懂常識。我相信宮裡的廚子諳熟食物相剋之道,不會同時給做這兩樣。我也相信劉玉專門伺候人的,配菜上桌肯定知道這點忌諱。可惜……
他在外面。
那糖炒栗子是今早間買的,揣在我懷裡。
一隻手突然打橫伸出來,擋住了我遞到口邊的酒杯。
景元覺張了眼,輕輕推開那酒杯,蹙著眉道,“先不喝了……好像有些醉。”
“哦,那喝點茶吧。”
我殷勤的撤下酒杯,換上茶杯,小心端給他。
他喝了一口就喝不下去,搖搖頭讓我放回去。
“好些了嗎?”
我假惺惺的問。
他臉色不大好,坐了一會,才又開口,“好像……真有些醉了。”
那不是醉,那是反胃,活該的你。
我一邊候著,狀似關心的安慰他,“可能是船搖的,坐著歇會吧。”
“唔……”
景元覺猛地捂著嘴站起來,越過我就往艙後跑——人剛出簾子,就聽見外面劉玉的驚喚之中,嘩啦嘩啦的一陣水聲。
我搖著頭從艙內鑽出去,看見身後的水面漂浮著長長一道白物,人還扶在船幫上乾嘔,蒙恆在搭脈,劉玉驚慌失措的在替他撫背順氣。
“……沒事吧?”
這樣子我也嚇了一跳,就給他吃了幾顆板栗啊,有……這麼厲害?
沒吃多少東西,這會已經吐無可吐,稀稀拉拉嘔出的,都是酸水。
蒙恆探完脈,站起來,向後面的水面作了一個手勢,對我道,“沒什麼大礙,吐出來就好了。”
一時我有些心虛,訕訕著蹲下,幫劉玉去扶景元覺。那人整個吐慘了,慘白著一張臉,半個身子歪斜在我身上,忍著噁心壓下喘氣,還抬頭費勁跟蒙恆說話。
“沒事……叫他們別上來。”
“是。”
蒙恆又向後面的水面作了一個手勢,剛才隱隱接近的黑色船影,又小了下去。
這會劉玉拿了水杯給景元覺漱了口,又不知道從哪找出塊沾水的熱毛巾來,幫他擦臉擦手,聲音都帶了哭腔,“爺,您沒事吧?要不要回去啊?”
景元覺歇了一會才答他。
“不用,難得出來……吐過就好了。”
我坐在邊上,老老實實的伸胳膊攬著他,一動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