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輕輕在桌面上敲擊,倒是比自己想像的,要高得多。
“紀同學。”
抬頭一看,卻是柳明馨。
紀正白收斂了外露的一點情緒,“什麼事?”
“那天晚上的事情……”
“我會當做沒有發生過。”紀正白當然知道她想要說什麼,徑直打斷。
柳明馨的眼神微黯,終是強笑著點頭,不知接下來該說什麼,目光掃到桌面上的成績單,吶吶地誇讚一句,“紀同學果然還是第一,真厲害!”
“謝謝。”
紀正白顯然並不想多說。
她略掃了一眼他不知何故有些陰沉的臉,再聯想到賀峰剛才煩躁難安的模樣,登時隱隱有些恍悟,又知趣的沒有開口問,眼見著要上課了,便順著原路回到座位坐好。
紀正白直到這個時候,才回過頭看了她一眼。
出生富家,美麗動人,又敏感纖弱。
若是和她在一起,父親定是不會有異議的。
他抿了抿唇角,腦中不知在想些什麼,老師在上頭開開合合的嘴裡,他聽不到一個字。
回家的時候,走的是同一條路。
似有所覺,他回過頭,一輛腳踏車從後頭跟了上來,卻從他身邊穿過。
不是那個人。
他俯下身,將食物餵給路邊的小貓,恍惚間掌心被細膩的舔舐,這才驚醒過來,發覺竟已呆愣了許久。他蹲著身子,那隻小小的黑貓用頭蹭了蹭他的掌心,一雙眼睛巴巴的看著他。紀正白覺得不可思議,他不討厭動物,但在這方面,他有著古怪的皮毛潔癖,摸到毛茸茸的東西,便會有一種被沾上的感覺,渾身的不舒服。但現在,這樣的相觸,原本該是極厭惡的,卻生不出要避開的念頭。
黑貓還在看他,那樣可憐兮兮的眼神,極是熟悉。
不自禁的主動伸出手,輕撫著貓咪的下顎,看著它露出享受的神情。
像極了——
一個念頭浮出。
登時腦中炸雷一樣,好像碰到了不該碰的東西,觸電般的縮回手。
踉踉蹌蹌的倉皇落跑。
晚上的時候,紀爸爸發現了紀正白的不對勁,見他只一股腦的吃白飯,微皺了眉頭,將一挑的菜塞進他的碗裡。探究的視線直凝在那張臉上,“怎麼回事?”
他素來言簡,紀正白沒料到他會開口,頓時有些愣神。
敷衍的搖頭,更是食不知味,索性站起身,進了房間。
門合上的時候,才稍稍喘出了一口氣,登時有一種做賊一樣的心虛。他伸出手揉著太陽穴,卻抑制不住越來越劇烈的疼痛在腦中轟然炸開,找不到病源,徒勞的皺眉。他掙扎坐到床上,觸到柔軟的床墊,才漸漸的,安靜下來。伸手掏了床頭櫃的書來看,翻開書頁,卻觸到一抹的冰涼,乍然一驚,卻是一把小小的鑰匙。
這鑰匙——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楞了好半晌。
目光慢慢的滑到書桌,落到那個上了鎖的抽屜。
用鑰匙將鎖開啟,裡頭空空的,只有一封信規整的擺著,小心翼翼的取出,飛揚的字跡竄入眼簾,驀然像燒灼了一般,連眼睛都隱隱的疼。剋制不住的闔了眼,紀正白取下眼鏡,疲倦摁揉眉心。
今晚,看來註定要失眠了。
他的預感很準,一向很準,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失眠的後果很明顯,起床的時候,昨晚的頭疼還沒完全散去,幾乎想一股腦的繼續趴倒在床上。但無論多不情願,課還是要上的。期末考之後,學生早就失了讀書的精神,或趴或細碎的聊天,他都全無興致,目光飄到窗外,落到足球場上,那邊倒是熱鬧非凡,女孩的尖叫聲直衝雲霄。
他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那個人的身影,卻不知為什麼,有點不大對勁。
在以前,他也是跑得這麼快的嗎?
紀正白支著下巴,強制著讓自己收回視線,卻無法成功。
他已經和自己完全沒有關係了,縱使對此有著不想承認卻無法否定的失落,但他並不後悔自己的決定。畢竟,兩個男人,無論是從什麼方面來說,都不是共度一生最好的選擇。畢業之後,他會從醫,然後繼承父親的位置,找一個乖巧的女人,在一起,過一輩子。
早點決斷,對兩人才是最好的。
趁著還沒完全陷進去的時候……
他扶了扶眼鏡,驀然感覺下巴處像被刀劃了一下的疼痛,用指腹輕撫,指尖隱現血絲,這才發現,竟是